心裡甚至還有點兒爽,她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終於也能在陳妄麵前裝一次逼。
她沒掙,抿唇:“鬆手。”
陳妄安靜地看著她,背著客廳窗,逆光,眉眼輪廓看起來深邃,聲音低沉,有些無奈:“有話跟你說。”
孟嬰寧一頓,而後笑了:“你有話跟我說我就要聽?”
陳妄沒說話。
孟嬰寧壓著嗓子繼續說:“我以前有話跟你說的時候我看你也不怎麼想聽,我現在沒話了,也不關心你想說什麼,更不想一直像個寵物似的被主人招來喝去的。”
實在憋太久了。
真的太氣太委屈了。
孟嬰寧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由著他拿捏擺布的人偶,他對她不好她就傷心,他對她好一點兒她又高興,那種所有的情緒和感情都完全被人牽著的感覺讓人渾身上下全是無力,讓人覺得自己的感情卑微到塵埃。
孟嬰寧眼睛發酸,心裡一股酸水又開始不受控製地往外冒。
她把那種感覺硬生生給壓下去了,深吸口氣,略微側了下頭看著他,表情平靜:“陳妄,你當我是什麼了?”
“你今天想甩就甩了,明天想親再親親,心情好了第二天還能若無其事給做個早餐當施舍是吧?”
“你讓我走我就得走,你讓我回來聊聊我就得聽著。你真當我喜歡你喜歡到能任由你這麼搓扁揉圓的是吧?”
她說完以後特彆靜。
陳妄嗓音喑啞:“對不起。”
孟嬰寧愣了一瞬,然後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她飛快垂下頭,沒讓他看見,她今天是很酷的人設,是失戀以後灑脫告彆曾經,才剛把人給罵了一頓的人設,現在就因為他一句對不起,怎麼能隨隨便便崩。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她低垂著眼說,“不喜歡我又不是你的錯。”
“不是這個。”陳妄說。
孟嬰寧怔怔抬起頭來。
陳妄聲音有些艱澀:“跟你說了那些話,對不起。”
那時候沒想著她對他有多深的喜歡。
兩人十年沒見,他又以為她以前喜歡的人是陸之州,而他回來也沒多久的時間。
就算她對他的感情是那時候開始,到現在也不過幾個月。
陳妄繼續說:“但有些事情得跟你說。”
孟嬰寧背靠著防盜門門板,沒說話。
陳妄給她講了個故事。
其實是很俗套的一個事兒,無非就是他還沒退伍的時候抓了個壞人,那壞人死了,但他有個感情很好的弟弟,跑掉了。
弟弟消失了幾年,打怪升級換裝備,然後回來找他報仇。
他說得簡單,隻說了個大概,語氣聽起來沒太大起伏,確實是就跟講故事似的,大多數地方也是省略過去的。
孟嬰寧全程沒說話,也沒追問他。
她知道他沒有全部告訴她。
比如說如果隻是這樣而已,他為什麼日子過得渾渾噩噩,對自己的身體和健康什麼的看起來都完全不在乎。
比如說如果隻是這樣而已,他根本沒有理由就這麼退伍。
他說完,好一會兒,孟嬰寧才安靜開口:“所以,你現在選擇把這個告訴我,是因為我被盯上了。”
陳妄靜了幾秒,“嗯”了一聲。
她向來聰明。
他隻需要稍微跟她說一些,剩下的她自己就能猜到。
孟嬰寧努力消化了一下他說的話,又問:“那,他為什麼會盯上我?”她覺得自己被盯得有點無辜,“他是以為你喜歡我嗎?以為我是你女朋友?”
陳妄深深看了她半晌,才緩聲開口:“不是以為。”
“……”
孟嬰寧還沒反應過來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陳妄有些好笑地看著她,覺得她的關注點很有意思:“不怕麼?”
孟嬰寧搖了搖頭。
其實說不怕是假的。
她從小長到大這種事兒聽都沒聽說過,除了在電影和書裡見過,根本想都沒想過有一天會發生在自己的生活裡。
她甚至覺得沒什麼實感,就真的好像跟聽個故事似的。
但是看著陳妄,她感覺自己一下子被人從那種不真實的感覺裡拉回了現實。
孟嬰寧結合了一下這個人之前種種危險的行為,做的那些讓人膽顫心驚的事,以及說起這件事的時候風輕雲淡的態度,突然覺得心裡有點慌。
指尖發麻,寒意順著腳底往上竄。
孟嬰寧咬了下嘴唇,叫了他一聲:“陳妄。”
陳妄摸出煙盒,敲了根煙出來,應聲:“嗯?”
孟嬰寧的聲音有些抖,她很艱難地問:“你是不是,根本沒想活著?”
陳妄點火的動作一頓,咬著煙抬眼,看著她。
孟嬰寧也看著他,重複問道:“那人,那個回來找你那個人,你是不是本來打算就這麼……”
她說不下去了,左手拇指指甲掐進了食指指腹裡,很尖銳的疼痛感稍微遣淡了一點兒慌亂。
陳妄沉默了一下,淡聲承認了:“本來有點兒。”
即使心裡已經有了猜測,在聽到他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顫了顫。
孟嬰寧狠狠咬住嘴唇,一點點血腥的鐵鏽味道在口腔裡蔓延。她有些慌,直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陳妄……”
她叫了他一聲,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陳妄歎了口氣,將嘴裡的煙摘了放到一邊,也跟著直起身往前走了兩步,走到她麵前,抬手,拇指指腹輕輕蹭了蹭她死死咬著的下唇:“彆咬,不疼麼?”
他的指腹有一點粗糙的觸感。
孟嬰寧沒答,拉著他的手扯下去,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重複他的話:“本來有,那就是現在沒這樣。”
“嗯,現在沒。”
陳妄順從地垂手,低頭笑了一下,背光陰影中眼窩漆深,聲音低沉懶散,有些不正經:“現在這不是知道你特彆喜歡我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