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喬喬換好禮服出來時, 設計師不說話了。
雖然這件禮服並不適合喬喬,但她穿上卻有了種矛盾的美感。就好像尖銳的暗色被純淨包裹,矛盾的顏色隻會你死我活由一方吞噬另一方。
很顯然,喬喬是弱勢的那一方。
看著喬喬被黑色包裹住的白嫩皮膚,設計師望了眼身側的三殿, 卻看到小公主抓著裙擺向他跑來, 揚著小腦袋問他:“哥哥,我穿這件禮服好看嗎?”
“好看。”
景琰傾身為她戴上與之相配的月牙項鏈,微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肩頭,從設計師的角度, 喬喬像是窩在了他懷中。
這才是極致的黑與白最貼切的搭配,一方強勢,一方臣服。矛盾又脆弱的美感, 好看到讓人想要摧毀。
在喬喬定下禮服之後,設計師拿著衣服離開了。
等到喬喬換好衣服再次出來時,景琰正坐在她臥室的沙發中, 此時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神情懶散卻一眨不眨的盯著那麵落地鏡,喬喬一慌,趕緊走過去遮住了鏡子。
他果然不是曾經的那個他了。
以前的景琰坐姿端正,從來不會向這般漫不經心。喬喬一時不知該和他說些什麼, 隻能拿著梳子站在鏡子前梳頭, 動作卻僵硬無比。
喬喬將鏡子擋住了,於是景琰就將視線落在了她身上, 他看不清她的正麵就盯著她的背看,那視線讓人無法忽視,以前的景琰,從來不會用這種壓迫的目光看著她。
“哥哥。”
可能是想的出神了,她並沒有注意到房間的一隻狗狗跑到了她的腳邊。從鏡子中她看到景琰站了起來,不由得也跟著一動,腳下頓時就傳來一聲慘叫。
“啊——”
喬喬也被嚇了一跳,低頭才發現自己不小心踩到了狗狗,她慌忙的往後退了一步,接著背後就抵在了一堵硬牆,景琰自身後扶住她的肩膀,低聲問道:“嚇到你了嗎?”
“沒、沒有。”
狗狗們不出現還好,它們一出現氣氛就有些尷尬了。
喬喬不由就想到前段時間景琰對她的質疑,當時他說的風輕雲淡,但喬喬每想起來一次就會頭皮發麻。見景琰視線又落在向他們靠過來的小東西,她下意識去拉他的袖子,喃喃道:“哥哥……”
景琰真是被喬喬這副小白兔的樣子惹笑了,見她雙眸水潤潤的看起來又乖又軟,他不由抬手觸了觸她的眼睛,很耐心的問她:“怎麼了?”
喬喬也沒法告訴他自己怎麼了,書中從未寫過景喬怕狗的事情,就連書靈也從未向她提過。可此刻這麼明顯的漏洞擺在眼前,喬喬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她感覺自己現在無論怎麼說,都像是在刻意掩飾。
也好在景琰自那次後再也沒追究過這件事了,他見其中一隻狗狗總喜歡往他身上貼,於是就俯身將它抱了起來。
毛茸茸又小小的一團,景琰去抱它時它特彆的聽話。這時的景琰動作很溫柔,垂著眸子彎唇笑起來特彆好看,喬喬看著他,有那麼一瞬她感覺自己迷失在了他的笑容中,竟覺得這個男人從未黑化過.
自從在夢中得知景喬失明的原因後,喬喬心中就有了主意。
既然她做的與失明有關的是預感夢而不是預知夢,那就說明她還有自救的可能。於是喬喬就打定主意不選景喬當時穿的禮服,她不僅僅要選擇和她不同的衣服,她還要處處和她不同。
最不同的一點,她不會因為好奇心而去窺探景琰的秘密,那天的生日宴她決定從頭到尾都不離開宴會廳,安靜的等待結束。
書靈不在了,喬喬也不知道自己這些事能不能做,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做了會不會成功,但她沒有退路了。她望了眼窗外陰沉沉的天色,她寧可崩了人設改變劇情走向,也不敢去冒失明陷入絕望的危險。
在生日宴還有一天的時候,負責這處的管家請喬喬去宴會廳看看。
她去的時候身邊跟著的不隻是管家,還有幾個幫忙的傭人。
一行人向A座城堡走去時,喬喬走在最前麵,景管家跟在她的後側,這樣浩浩蕩蕩的隊伍在其他人眼中很有排麵,喬喬知道這是身為公主該有的排麵,隻可憐她卻隻有在成年的這幾天才能享受到。
到達宴會廳的時候,喬喬發現這裡的場景和從夢中看到的一模一樣。隻不過喬喬不是景喬,她沉默了一下,吩咐管家撤下了幾樣明顯的大件,她不想看到和夢中一樣的場景,這讓她感到不安。
當喬喬還想著把宴會廳中的血鶯花換掉時,景管家終於忍不住了。她一直覺得這五公主因為不受寵會比較好打發,沒想到要求會那麼多,她看了眼幾乎大變樣的宴會廳,板著臉解釋道:“血鶯花是國花,這個不能更換。”
“那就留著吧。”
其實喬喬也是第一次這麼麻煩彆人,看東西換得差不多了,她對景管家不好意思的笑笑,準備一個人轉轉。
此時她還要找一處隱蔽的位置,既能讓人不注意到自己,同時還能遠離門邊。隻是地方還沒找到,就被一位不速之客打擾了。
“聽景管家說,五姐姐把她布置好的好多東西都換掉了呢。”
景芸來的時候排場很足,她帶的不僅僅是自己的生活管家,還帶了兩個隨從。進來後,她不知對管家耳語了什麼,管家就帶著隨從離開了。
沒人跟著她了,她自然能無所顧忌的諷刺喬喬。這個時候的她臉上沒有半分笑容,揚著下巴走到喬喬麵前,高傲的像隻孔雀。
“聽說二哥和三哥一會兒也要來這看看呢。”
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景芸似笑非笑的看著喬喬。“你還真是好手段啊,我費儘心思才和二哥親近起來,結果你三言兩語就給挑撥了。”
“你想做什麼?有了三哥還不夠,現在還要把二哥從我身邊搶走嗎?”
喬喬不想和她有過多接觸,但景芸卻扯住她的手腕不放她離開。
“怕了?”
大廳中忙碌的傭人不少,但大多數集中在中央,此時景芸仗著自己勁兒大就使勁的去捏喬喬手腕,她狠著一張臉說道;“被人遺棄的公主,真不知道你還活著乾什麼,我要是你,早就跳湖死了算了,沒想到你還有臉活到十八歲成年。”
“怎麼樣?被人擁護的感覺不錯吧?看著父親還肯為你辦成年禮,你還真把自己當成個公主了?”
喬喬站的此處正對門口,在景芸還在威脅她的時候,她剛好看到景睿和景琰進來大廳。
她掙紮了下,結果景芸捏的她更緊了,那力道大的像是想將她的手給擰下來,喬喬也是不解,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姑娘,竟然能有這麼大的力氣。
“景喬,你要是聰明的話明天就彆出現在加冕儀式上。”
“我告訴你,我是絕不會讓父親給你加冕公主冠的,到時候你要是敢接,我就敢讓你第二天從古堡消失!”
……說來說去,她還是想當古堡中唯一的公主。
喬喬見景睿和景琰已經向她們所在的位置看過來,於是她趕緊垂下了腦袋。
“你放不放開我?”
喬喬是個好人,她的媽媽也從小教她不能與人為惡,不能起害人之心。
這些她統統都記在心裡,但她並不是個任人欺負的傻子,對於一次次陷害她的人她並不準備放過,所以當景芸揚著惡劣的笑容對她說‘不放’時,喬喬不顧手上的疼痛,硬生生將自己的手給扯了回來。
砰——
在景睿和景琰向她們走來的時候,喬喬往後蹌踉了一步,直接撞在了後側的花瓶上。
花瓶被巨大的撞擊力帶倒,而喬喬也順勢倒在了地上,瓷器碎渣紮入她的手心,頓時帶出了一片血跡。
“小六,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了你要一次次害我?!”
在眾人因著變故朝她趕來時,喬喬幾乎是歇斯底裡的喊出這句話。她身子一直在發顫,眼淚從眼眶中一滴滴掉落看著極為可憐,景芸愣在原地,看到景睿幾人過來,臉色都變了。
“景芸,你在乾什麼?!”
碎片滿地,紅色的血滴在尖銳的瓷器上讓人看著心驚,景睿心中一跳,剛想去扶喬喬,身邊的景琰卻先他一步將人扶了起來。
“不是我,我沒有!”
見景睿臉色鐵青,景芸下意識就要去拉他的手,景睿嫌棄的將人甩開,他聽到喬喬撲在景琰懷中嗚咽的哭著,似乎還說著什麼。
說什麼他是沒有聽清,因為他的視線全部落在碎掉的花瓶上。
“這是白帝國送的彩璃花瓶,上麵還有白王後親手刻的字,景芸,你闖下大禍了。”
“什麼?!”
景芸瞪大了眼睛,這時她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偽裝也不要了,惡狠狠的就要去扯喬喬。
喬喬一縮,景琰很輕易就將她護在了懷中,微微一後側就躲開了景芸。
“六妹,請你冷靜。”
“你讓我怎麼冷靜!”
景琰護著喬喬的樣子真是刺痛了她的眼睛,她雖然有手段有城府,但她到底還是個十六七的姑娘。她看著景琰紅了眼眶,大聲吼道:“你從來隻護著她不管我,我是被冤枉的!”
幾個哥哥中,雖然景芸和景睿關係最親,但她最喜歡的還是景琰。
她一次次的想要弄死景喬,不僅僅是因為她阻了她第一公主的身份,還因為她有景琰的寵愛,求而不得的東西,往往是最令人在意的。
“景喬,你彆在那裝了,明明是你故意摔倒的,彩璃也是你打碎的,你出來和哥哥們解釋清楚,這些事都和我沒關係!”
“是我自己摔的,彩璃也是我打碎的!”哭了好久,喬喬也覺得自己該說句話了。
剛剛她歇斯底裡的那句太用力,此時她聲音有些發啞,她眨著眼睛將淚水擠出眼眶,看著景芸又加了句。“當初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跌入湖中的,更是我懷恨在心才在課堂門口將柔弱的你推倒,是我是我都是我,什麼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