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床時房間裡空無一人,書靈打了個哈欠,這幾天它也算是恢複了些靈力。
磕磕絆絆的向窗邊走去,一路上喬喬被撞到了兩次,絆了三下。扶著牆總算是走到了窗前,吸了口從窗縫透進來的涼氣,喬喬開口:“外麵是下雨了嗎?”
她這話是對書靈說的,但回答她的人卻是景琰。
景琰拿著厚實的披風蓋在她身上,自身後抱住她。“下了,外麵下了好大的雨。”
耳邊有呼嘯的風聲,還有大雨滴落在地麵發出的脆響。喬喬咬了咬唇,眸中又多了抹濕潤。“我能聽到外麵下了雨,可我看不見。”
這次的委屈不是裝的,喬喬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彩色的世界了。
感覺身後的人又抱緊了自己一分,喬喬很乖得放軟身子。
“哥哥。”
她輕輕喊道:“我已經快忘了你長什麼樣子了。”
不進入那些亂七八糟的夢境後,喬喬感覺自己的記憶正在模糊。因為眼前看到的隻有黑暗,於是她就會努力去想曾經看到的彩色,可是越想,她就越覺得自己曾看到的世界越模糊。
“哥哥那麼好看,我不想忘記你的樣子。”
喬喬抽了抽鼻子,她隻是簡單說出了心聲,卻不知她這簡單的幾句話直接刺中了景琰的心臟,他終於認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對她承諾道:“喬喬彆怕,哥哥一定會把你的眼睛治好。”
自從知道血冰源於巫族後,他就已經派月痕去研究了。
昨晚景安才剛剛將查樂救出,月痕說,當時為了沒有後顧之憂,他給查樂下的毒使了十成,如今能不能解毒他也不是很清楚,三天他做不到將人治好,但會儘力一試。
這些話他沒有告訴喬喬,是因為裡麵的不確定因素太多,他不想看到她失望的臉,所以想等事情有了結果再告訴她,可如今……
“彆怕,哥哥一定會為你治好眼睛。”
他不準喬喬忘記他的樣子,所以他一定會找到解毒的方式。
……
下過雨後,景帝國的冬天就更加冷了。
古堡中有人傳景泰陛下病重,王儲殿下去A座探望時卻被人攔在了外麵,還有人說大殿下的癡傻好了,如今坐鎮A座,可是並沒有一個人看到他在A座出現。
整個古堡上空彌漫著陰沉,景琰撐著傘站在雨幕中,任由寒氣入骨。
“殿下——”
景琰轉了轉傘把回神,天氣越冷他身體就越寒,乾咳了幾聲,他淡聲吩咐道:“一切不變,你還是按著景睿的藥方煎吧。”
“那藥……”
“以後每日送去花房,今日的也不例外。”
月痕點了點頭,吩咐傭人去熬藥了。
雨下了兩天沒停,明明冷的不行,可喬喬非要出來走走。想來她這幾日是憋壞了,於是他便帶人去了花房,不知怎的喬喬在花房中聽到鈴鐺聲時頓了頓,忽然就問了他一個奇怪的問題。
“哥哥,你知道這鈴鐺叫什麼名字嗎?”
景琰眯眸看向房頂的鈴鐺,漫不經心的反問:“它還有名字?”
鈴鐺是他母親在蓮聽走後親手掛上去的,她曾經最愛做的事就是躺在躺椅上對著上空的鈴鐺發呆。隱約間,景琰記得她母親曾經也問過他同樣的問題,隻是太遙遠的過去他記得不太真切了,不知道喬喬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沒有名字就好。”
喬喬也覺得自己剛才的問題太過怪異了,為了補救,她裝作若無其事道:“不如我給它起一個名字吧?”
“喬喬想叫什麼?”
喬喬滿腦子都是那個鎮魂鈴,如今她隻恨自己眼睛看不見不能爬上房頂仔細看看是不是同一個鈴鐺,她想了許久,猶豫著開口:“不如——”
“殿下,藥送來了。”
景琰乾咳了兩聲,讓人把藥端了進來。
剛才的話題沒有再繼續,喬喬不由鬆了口氣的同時,又把心提了起來。
這藥……有毒呐!
隨著天氣的寒冷,喬喬明顯感覺景琰的體溫下降了。她雖然看不見景琰的樣子,卻時常能聽到他的咳嗽聲,以前溫暖的大手再握住她時變得涼涼的沒了溫度,她幾次想要開口提醒他提防景睿,卻一直找不到開口的機會。
“哥、哥哥在乾什麼?”
耳邊除了最開始的走動,已經沒有任何聲息了。景琰站在花架前抬眸向喬喬看去,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眸色一深,將藥碗放在了桌子上。
“我正準備喝藥。”
喬喬更焦灼了,她坐在躺椅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糾結著不知道怎麼開口。
“哥哥最近的病又嚴重了嗎?”
“哥哥還在喝二哥給的藥嗎?”
“哥哥你都喝藥這麼長時間了,這藥真的有二哥說的那麼管用嗎?”
喬喬是真的不想讓景琰喝這藥了。
如今她陷入了兩難境地,提醒他真相,不僅會暴露自己還會讓他黑化的更厲害。忽然飛速黑化的景琰這不是喬喬承受的起的,如今她眼睛還看不見,這無疑是極危險的做法。
而她如果不提醒他,那麼她就要眼睜睜看著自己哥哥繼續喝著景睿送來的毒.藥,雖然這藥在最後不會害他性命,可書中畢竟是書中,而他是活生生的人,如今書中的劇情已經有了偏差,她擔心要是景琰真的被景睿毒死了怎麼辦?
再者,喬喬一想起後期巫醫為了救景琰使得那些禁術就不寒而栗,她不想讓自己哥哥變成那副樣子。
說,還是不說。
喬喬獨自在那糾結,卻不知景琰早已讓月痕查出這藥的問題。
如今喬喬的神色更是令景琰堅定了心中所想,捏起碗將藥湯倒入鵑啼花中,景琰眼看著這花以肉眼看得見的速度根.莖發黃。
“哥哥你在乾什麼?”
“哥哥你怎麼不說話了?”
耳朵靈敏的喬喬,一直有聽景琰那邊的聲音。她並沒有聽到景琰喝藥的聲音,反而聽到了水流聲,不安還是讓喬喬站了起來,景琰又咳了一聲,俊美的麵容白的像一張紙。
“站著彆動。”
努力穩定住自己的情緒,景琰閉了閉眸又緩緩睜開。他見喬喬真的聽話站住了,眸中的冷冽退了一些,走過去扶住她。
“剛才你前麵有花盆。”
解釋了一句,景琰扶著喬喬躺回了躺椅上。隻不過這次躺下的不僅僅是喬喬,還有景琰。
躺椅不算寬大,躺一個人有餘躺兩個人略擠,景琰抱著喬喬一起躺下,於是兩人隻能貼的緊緊的。
“哥哥?”
也不知是不是喬喬的錯覺,她感覺自從景琰從月痕那兒回來後,情緒就一直不太對。
景琰沒應,如果喬喬此時看得見的話,回頭就能看到他的臉色有多蒼白。
叮鈴鈴——
在雨聲與鈴鐺聲中,景琰眨了眨眸子,臉色越來越蒼白的同時,薄唇卻越來越紅了。
“喬喬知道鵑啼花嗎?”
喬喬終於聽到景琰的聲音了,感覺他聲音還算正常,總算是放心了些。
“鵑啼花是當年巫族送給景帝國的禮物,巫人說,這種花可以感知毒物,哪怕是再輕微的毒,它們也能察覺的到。”
多麼諷刺嗬。
巫族人將花送給了景帝國,景帝國的王將花送給了王後,王後送給了自己的兒子,卻告訴她兒子不要去猜疑親人,要做個純粹的好人。
於是雁容送他的鵑啼花每天都擺在了眼前,同時景睿送給他的毒.藥他也按時喝著,可他這樣做換來了什麼?換來了什麼呢?!
情緒不穩,景琰手上使了些力道,喬喬被他勒的生疼,根本就沒仔細去聽他說了什麼,她將手按在了景琰手背上,隻感覺他此時的心情越來越差了。
“哥哥你怎麼了?”
景琰低聲笑了笑,長睫微顫緩緩閉上雙眸,他啞聲道:“哥哥沒事。”
他沒事,隻是有些恨罷了。
此時他恨的不僅僅是景泰和景睿,更恨自己的母親雁容。無論是之前還是現在,他從未理解過她教導自己向善的目的。
憑什麼眾人都惡唯要讓他向善?
胸口緊貼的某物開始發燙,景琰睜眸看向外麵的雨幕,眸中黑色繚繞。
……
當月痕深夜將治好的查樂提到景琰麵前時,景琰剛剛把景睿派來的眼線關起來。
如今真相擺在眼前,景琰早就和景泰撕破了臉麵,雖然現在和景睿並沒有全裂,但也沒必要再對他客氣。
“帶他進來。”
瞥了眼顫巍巍的查樂,景琰觸碰機關,將人帶入了密室中。
景琰的密室很大,裡麵設有幾個房間,但最大的那個是刑訊室。當時他就是把查樂帶到這裡折騰瘋的,如今查樂看到這裡的刑具又多了不少,身體還沒複原的他腿直發軟,竟直接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