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對喬喬那五指的放血,是在清她身體中殘留的血冰。那算是喬喬最後一次發作了,醒來時五根手指被抹了藥膏細致包紮了。靈山再次來幫她檢查時用針尖紮破了她的左手指腹,喬喬眼睜睜看著血液滴落,眨了眨眼睛,一切正常,沒有結霜沒有抽疼,她的病是真的好了。
“謝謝你。”
靈山在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沒想到喬喬會對她表示感謝。扭頭看過去時,她人端正坐在床上,澄澈的眼睛小心翼翼看著她,白淨的麵容很是真誠,靈山嗤笑了一聲,沒有搭理她。
這是喬喬預料之中的反應,所以在看著靈山一言不發背著東西準備離開時,她還不算尷尬。
總之她是感謝過了,靈山接不接受那是她的事,她知道靈山是被景琰強迫來給她治病的,想到夢中看到的畫麵,她猶豫了一下,喊住了靈山。
“我知道你是為了你父親才留在這裡的,我也知道景琰一直在關押著你父親,隻是靈山,你知道景琰為什麼關著你父親嗎?”
書中的靈山之所以會接近景琰,是為了給自己的父親報仇。在她明明有更好的辦法為景琰解淺眠的時候,卻故意用了複雜又嗜殺的巫族禁術。
她最開始的勾.引也不是源自對景琰的喜歡,她隻是想讓景琰愛上自己後再狠狠地報複他,沒想到最後的真相令她無措,她將景琰最後一點人性磨滅了,自己的複仇也變得毫無意義,那時的靈山可悲又倔強,後來的她既然錯了,索性就一錯到底。
好在,如今的一切還有機會挽救。喬喬既然知道了那場預知夢,就不想再眼睜睜看著這一幕發生,她走到靈山麵前,看著她的眼睛很認真的承諾道:“我會試著求景琰放過你父親,我也會想辦法還你自由。”
感覺靈山眸中起了一絲波瀾,她輕輕開口:“靈山,其實你也不喜歡這裡的,對嗎?”.
“……”
最冷冽的寒冬過去後,景帝國的天空變得越來越藍。不再是一昧的大雪天灰藍色天空,這幾日天空湛藍,陽光暖洋洋的灑在血鶯花上,照的它們鮮紅似血。
景帝國是個繁華昌盛的國家,以前它還沒有擠進強國之列,蓮聽的到來後,它一夕之間變得更為普通,同時又因蓮聽變得紮眼的又過分,或許是在周圍強國的壓迫下,它開始發展,從蓮聽來到蓮聽走,幾年的時候,足以讓景泰把它擠進強國之內。
在沒來景帝國之前,靈山聽過蓮聽和景帝國的很多傳言,她當時在幾個小國中奔波,有人說這個國家的花兒最美,也有人說這個國家的人長得最好看,她不是沒向往過這裡,後來她去了有童話城之稱的白帝國,有個老奶奶告訴她,景帝國的古堡比這兒還要美。
靈山想過來這裡,卻從未敢靠近過這裡。因為這裡埋葬著太多的恩怨情仇,還有無數巫族同胞的生命,其實最讓靈山無法割舍的,是這裡有她的父親,那個曾經疼愛著她,將她帶上醫術道路上的父親。
初來這裡,這裡真的很美,美的就如同白帝國的古堡,如同一場幻境。
可是正如喬喬所說的那樣,她不喜歡這裡,真的不喜歡。
靈山背著醫藥箱出去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景琰。
他站在一幅畫旁用指尖細細撫摸著,不知他在這兒站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靈山張了張嘴,望了眼屋內的喬喬,最後還是沉默的離開了。
但她走的時候沒有關門,她那片刻的猶豫喬喬看的真切,一瞬間她就明白了什麼,走出房門,果然就在門口看到了景琰。
“哥哥,你在看什麼?”
景琰仍站在那幅畫前,精致的金色畫框上鑲著一些細碎寶石,他指尖搭在那處撫了撫畫中的小鳥,不含情緒的說道:“我在看這幅畫。”
“這畫有什麼深意嗎?”
喬喬走到了他的身邊,歪頭湊近的時候,她看到畫中有一麵巨大的籠子,金色的籠子泛著冷光,偏偏背景卻用了極為夢幻的彩色,有隻漂亮的鳥兒站在籠子中眺望,它看的是窗外那片漂亮的彩色,爪子處的鎖鏈與鳥籠門的大鎖相連,整幅畫的色彩極為明亮。
明亮又冰冷。
喬喬皺了皺眉,覺得這幅畫看久了有些壓抑。
“哥哥剛才都聽到我和靈山的對話了吧?”
景琰遲遲不開口,喬喬隻能主動出擊,有了上一次的教訓,她不想讓兩人之間有什麼誤會,把話說的明明白白。“哥哥放靈山走吧,如果可以……也給查樂一條生路。”
這話聽似簡單,其實喬喬說出口時已經極為困難了。
彆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恩怨,但是喬喬卻是極為清楚的。果然,景琰聞言後低聲笑了,他將指從畫框上抽回,攬著喬喬靠近自己。“喬喬難道忘了嗎?查樂殺了我母親。”
喬喬沒忘,不僅沒忘還記得清清楚楚。
書中寫過,查樂被景琰嫁禍關入監獄後,最後被折磨致死。
當時查樂受國王的逼迫給雁容下了血冰,又在國王離開後,對雁容的求救置之不理。於是景琰對他用了同樣的方式,不過他不僅在查樂麵前擺了一盆水,還在他手上劃了一道道很難愈合的傷口。
後來,在查樂再一次血冰發作的時候,景琰在他麵前架了一個火爐,受儘寒冰折磨的查樂幾乎想也不想就跳入了火中,火與血冰相撞發出呲呲的聲音,寒氣與燒焦的味道充斥整間獄室,景琰淡漠聽著他的哀嚎,最後將他的屍體丟棄在荒野。
喬喬知道,這次景琰沒有馬上報複查樂,是因為他要拿他控製靈山,如今喬喬體內的血冰解了,靈山說她身體內也被景琰下了解除不了的毒,那麼查樂對他來講就已經成了一個廢人,如果喬喬此刻不能將景琰勸下,她了解的,估計查樂馬上就會沒命。
“哥哥……”
回憶起書中那些場景時,喬喬仿佛看到了那些畫麵。她按了按額角將頭抵在了景琰肩上,適當的服弱會讓景琰對她更加溫柔,她晃了晃他的胳膊,低聲哀求道:“你饒查樂一命吧,好不好?”
查樂是殺害雁容的凶手之一,喬喬不在乎他的生死,也不是想替他求情。
她這樣做的目的是在為景琰以後做打算,如果查樂真的死了,喬喬並不能保證靈山會不會再一次實施報複。
畢竟,景琰之所以抓查樂的原因她講給靈山了,現實中的靈山不比夢境中的通情達理,她臉色蒼白的看著喬喬,隻單單拋了一句話:“無論他做錯了什麼,他都是我父親。”
言下之意就是:就算她知道父親犯了錯,也絕不會眼睜睜看著查樂死在景琰手中。
為了讓景琰不繼續書中的錯誤,於是喬喬把自己看到的預知夢完整的告訴了他,景琰聽完後神情不變,隻是淡淡道:“喬喬,我的淺眠已經解了。”
喬喬愣了一下,知道如今的劇情已經偏離了故事走向,但誰也不能保證大事件也能歪曲消失。
為了以防萬一,喬喬必須要重視這件事事情,因為她讀過整本書,知道在景喬死後,靈山是將黑化的景琰逼得更為瘋狂的罪魁禍首,她還不敢賭。
“你說靈山為了幫查樂報仇對我用了巫族禁術,那麼你呢?”
景琰仍舊是那個景琰,看問題永遠比喬喬透徹,他輕易就找出了自己想要的重點,低眸平靜的看著她:“喬喬,當時你在哪裡?”
喬喬睜大了眼睛,那個時候她、她早就死了呀!
還是被景琰在重型監獄活活折磨了好久,是他微垂著眼睫,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他腳邊的!
“我……不知道我在哪裡,夢中沒看到的事我也不知道!”喬喬不可能告訴他真實情況,說的越多對她而言就越危險,她匆匆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景琰淺笑著卷起她一縷頭發,接著眼睜睜看著那縷發絲滑走,喬喬的背影在眼前消失的很快。
她走後,這條走廊陷入安靜。景琰撚了撚指尖,似乎還能感受到她發的柔軟,良久後,他嗤笑道:“我不信。”
他不信喬喬不知道自己去了哪裡,也不可能聰明到能猜中書中的劇情。於是他將視線落在自己剛才撫摸的畫框上,畫中的鳥兒目視著窗外,完全沒看到籠門口伸著的那隻手。
籠外的人滿心疼惜,伸著手想要與鳥兒親昵。而籠中鳥兒卻隻是望著那片天空,它看不見籠外人,滿心滿眼的隻有自由。
伸手,隔著玻璃框點了點鳥兒的翅膀,景琰的神色變化莫測。
他知道的,
它,想逃.
景睿敢對喬喬下手,是因為他不滿景琰對他的態度。自從景泰的印章落入景玉手中後,景玉權勢壓人,竟直接查到了赫明夫人頭上。
景睿是等不了了,所以他想借喬喬之手讓景琰對景玉恨之入骨,這樣他就有了可靠支援,畢竟景琰身上流的不僅僅是景氏的血,還有來自白帝國的尊貴皇族。
這幾天古堡中低氣壓濃鬱,因為除了赫明夫人被景玉下令抓了以外,景芸和小米等一眾人也被抓了起來。
關於到底是誰傳出喬喬身份的事情,小米按照景琰的吩咐全部推到了景芸身上,景芸在不肯受冤枉,直接獄中就和小米扭打了起來。
她力氣很大,幾下就把小米的臉給打腫了,此事因為涉及小公主景芸,所以掌權人將它交給了景玉審理。
原本按著景玉對景芸的厭惡程度,他應該順勢按照景琰為他鋪好的路直接處死景芸,可他在獄中看她們發了一個小時的瘋,最後竟然將罪全部壓在了小米身上。
其實真正的幕後黑手是景琰,景玉知道,小米知道,然而卻沒有任何人提過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