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車隊看不見了,他才收回了目光。
白輝轉過身,斂了麵上的笑意,回到自己的馬車前。
白輝一上馬車,車內的人連忙殷勤地抬起車簾。
“白大人,他們都走了?”
方不同擠出一臉笑,肥碩的臉頰,顯得更圓了。
白輝坐定了,才似有若無地應了一聲。
方不同長籲一口氣,連忙拱手:“多謝白大人為下官解圍!大恩大德,來日必報!”
白輝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報恩?你不給本官惹禍便罷了。”
方不同知道白輝的脾氣,他如此言語,說明心中已十分不悅。
方不同連忙解釋道:“白大人,都是下官不好!下官也沒有想到,那將軍夫人怎麼突然就發現了隆冬街的事……也怪那張婆子,她人心不足蛇吞象,非要抓周邊的小子們過來,人越來越多,這才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白輝道:“張婆子人呢?”
方不同忙道:“押在下官的衙門裡呢!大人放心,她兒子在下官手上,決計不敢亂說。”
白輝思索了片刻,吐出幾個字:“人不能留。”
方不同一聽,詫異地看著白輝,道:“大人的意思是……要、要……”
白輝麵無表情,道:“隻有死人的嘴,才是最安全的。”
方不同心頭“咯噔”一聲,但白輝一貫喜怒無常,他也不敢力保張婆子,便隻得旁敲側擊勸道:“大人,這張婆子雖有疏忽,但自去年起,她利用那些小崽子,也確實為咱們賺了不少銀子……若是她沒了,一時之間,也找不到更加合適的人選了……今年巡撫大人要來稽查,若是沒有銀子,隻怕……”
方不同不說,白輝也知道。
今年是他是擢升年,但他的上峰卻是個愛財如命的主兒,若是沒了銀子,彆說擢升無望,連“優”都評不上。
白輝眸色漸深,道:“這次的事,已經被莫衡和張楠拿住了,斷不能讓巡撫大人知道。”
方不同道:“那張楠看起來不是個好事的主兒,應該不會四處宣揚,但莫衡就說不準了……若不是他們多管閒事!咱們這事也不會揭露到台麵上來!”
方不同說著,忍不住抱怨道:“這鎮國大將軍沒了之後,聽聞鎮國將軍府一落千丈,他們還這般不知死活,就不怕成為眾矢之的?”
話音未落,白輝轉頭,冷盯了方不同一眼。
方不同詫異了一瞬,忙道:“下官失言了!”
白輝陡然發怒:“你是個什麼東西,鎮國將軍府豈容你隨意編排!?”
這語氣好似要吃人,方不同嚇得一顫,連忙低頭:“是是是!都是下官的錯!”
白輝斂了目光。
方不同小心翼翼地看了白輝一眼,問道:“大人,那些孩子……怎麼安排?”
白輝沉默了片刻,道:“馬上就要稽查了,此事若是被上麵知道,你我都脫不了乾係……在這兒節骨眼上,還是先將他們關押起來罷。”
方不同忙道:“大人英明!下官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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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快速南行,已經出了城。
沈映月昨夜沒有睡好,坐在馬車中,閉眼假寐。
莫衡則繼續擺弄他手上的版圖,在上麵標了許多記號。
巧雲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夫人,張大人說,咱們離下一座城池還有些遠,不如就地修整一下,再行出發罷?”
沈映月睜開眼,淡聲:“好。”
車隊在一處水草豐茂的湖邊停下。
沈映月靠著車壁,睡得有些脖子疼,便也隨著巧雲,下來走了走。
巧雲為她遞上了乾糧,但沈映月卻沒有什麼胃口,她靜靜走到湖邊,春風微拂,整個人都清明了不少。
忽然,她麵前出現了一個小瓷瓶。
沈映月側目看去,拿著瓷瓶的手修長有力——竟是莫寒。
“夫人昨夜睡得晚,若是胃口不好,可以喝點桂花釀。”
桂花釀是北方盛行的甜飲,很受貴族喜愛。
沈映月笑著接過,道了聲謝。
這小小的瓷瓶,看上去十分精致,拿著手中盈盈一握。
她擰開瓷瓶的蓋子,輕輕抿了一口,果真入喉清潤,甜絲絲的,驅散了不少倦意。
“孟師父什麼時候備了桂花釀?”
莫寒答道:“今早出發的時候,見路邊有賣,便備了些。”
沈映月笑笑。
湖麵平靜,微風溫柔,吹得她發絲紛揚。
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隻覺得滿眼湖光山色,令人心曠神怡。
殊不知自己的旁人的眼中,也成了一副風景。
兩人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各自靜默站立。
巧雲正在收拾物什,下意識看了一眼沈映月的方向,微微一愣。
夫人的背影曼妙昳麗,孟師父看起來英姿颯爽……兩人站在一處,總感覺有些般配!?
隻一瞬間,巧雲就把自己這個想法給掐滅了,若是夫人知道,定要罰她了!
巧雲斂了斂神,繼續收拾馬車後麵的箱籠。
忽然,她發現行裝之中,多了一隻此前未見過的箱子。
巧雲拉來莫衡的書童修文,問:“這是公子的箱子嗎?”
修文搖搖頭:“不是,公子的箱子我都認得。”
巧雲覺得有些奇怪,便又去問了張楠的隨從,但那隨從也否認了。
巧雲狐疑地看了這箱子一眼,箱子外表刻著繁複的花紋,看起來十分靜美。
巧雲伸出手來,將這箱子的鎖扣打開,裡麵的東西,頓時讓她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