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端微微頷首,正要抬步入宮,但內宦卻忽然攔住了他身旁女子。
“等等!”
內宦一出聲,周邊侍衛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
眾人這才發現,羅端身旁,竟然跟著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
女子穿著霓裳舞衣,還抱著一把琵琶,白紗遮麵,一雙美目,描得極儘妖嬈。
“羅大人,您也知道,如今皇宮封禁嚴格,來曆不明的人,一概不許入內,您帶的這位姑娘……”
內宦也是永安侯羅封的人,對羅端自是陪著笑臉。
羅端悠然開口:“皇上遇刺,養傷期間心情煩悶,為替皇上解憂,本官好不容易尋到了一位絕色美人,怎麼,公公不允?”
內宦微微一愣:“可是……侯爺說了,外人一概不許入宮……”
羅端冷幽幽地看了他一眼:“你說,本官帶來的人,是外人?”
這聲音帶著幾分威壓,內宦麵色微僵。
羅端指了指天,笑了:“公公沒發現,近來氣候多變……很快就要變天了麼?此時擋我,公公可要想好了。”
內宦見羅端這副樣子,便知自己開罪不起,連忙退開一步,道:“都是奴才多嘴!羅大人請!”
羅端下巴微揚,領著女子一路向宮中走去。
皇帝的寢宮周圍,守衛更加森嚴,每隔幾步,便有一名士兵把手,圍得水泄不通。
羅端對身旁的女子道:“一會兒見了皇上,可要好好伺候,聽見了麼?”
女子乖順應聲。
羅端說罷,掏出了隨身的令牌,遞給看門的侍衛。
侍衛知道他是永安侯的次子,也不敢阻攔,便放了羅端和女子進去。
兩人進去之後,房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
唐公公從內殿出來,怒斥:“什麼人!?未經傳召,竟敢擅自闖進皇上寢宮,你們大膽!”
唐公公一見是羅端,微微訝異了一瞬,收了擋在身前的拂塵——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守在皇帝身邊,日日夜夜都要提防著永安侯羅封對皇帝不利。
羅端出聲:“公公莫怕,我們是來救皇上的。”
話音未落,一旁的女子,揭開了麵紗——“唐公公可還記得我?”
唐公公頓時愣住,喃喃出聲:“莫、莫副將!?”
唐公公立即將莫瑩瑩和羅端,帶到了皇帝高麟麵前。
高麟麵色蒼白,沒精打采,似乎真的受了重傷。
莫瑩瑩見到高麟此般光景,心頭難受,沉聲道:“末將救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
高麟見到莫瑩瑩,毫無血色的唇邊,終於泛起一絲笑意:“天不亡我……”
但待他看清莫瑩瑩身後的羅端,頓時變了臉色。
“你們怎麼會一起來!?”
莫瑩瑩看了羅端一眼,道:“是羅二公子,幫助末將入宮的。”
高麟冷笑一聲,道:“羅家蟄伏至今,給朕下了毒,又奪了京城的控製權,不就是為了向宣王賣好麼?二公子此舉,是什麼意思?”
羅端沉吟片刻,撩袍跪地。
“父兄所謀之事,微臣從未參與……”羅端沉聲道:“微臣如今所作的一切,不過是想為皇上、為自己,博一條出路。”
高麟吃力地抬起頭,審視著羅端。
莫瑩瑩道:“皇上,末將也相信二公子……所言非虛。”
莫瑩瑩說罷,笑著看了羅端一眼。
這笑容,羅端曾經見過,是她對朋友的笑容。
莫瑩瑩繼續道:“皇上,南疆戰亂將起,當務之急,便是要先守住京城,才能穩住全盤!”
兩人在殿中待了好一會兒,才躬身退了出來。
夕陽西下,皇城邊上,雲朵泛起霞光。
兩人踏著夕陽的餘暉,一路出了宮門。
世子早已等在了皇宮外圍,見到他們出來,。立即迎了上來。
羅端麵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世子今日,怎麼穿得這般隨意,倒是不像從前的你了。”
這話說得輕鬆,之前在酒樓裡碰見,羅端也這般揶揄過他。
世子笑了笑:“物是人非,總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我們去做……二公子,不是也與從前不同了麼?”
羅端唇角勾了勾,道:“沒什麼不同……我本就與他們,不是一路人。”
他曾經多麼想得到父親和兄長的認可,但換來的終究隻有失望和不公。
莫瑩瑩看著羅端,低聲道:“如論如何,這一次,多謝二公子了。”
羅端看了莫瑩瑩一眼,道:“你們兩人,膽子也是大,居然敢來找我?就不怕我告發你們,將你們交給我父親麼?”
世子和莫瑩瑩對視一瞬,莫瑩瑩道:“你不會的。”
“我二嫂說過,你與羅朔不同,他野心勃勃,而你……不過是想做個令父親驕傲的兒子罷了……這一次能見到皇上,確實應該謝謝你。”
羅端微微失神,他悵然一笑:“你們彆把我說得太好,我如今幫你們,不過是為了自己。”
“我父兄並不待見我,他們若成事,羅氏一脈自然昌盛,但日後羅朔掌權,不會給我好果子吃……而他們萬一東窗事發,我卻要陪著他們連坐……”
他自嘲道:“我前麵的十幾年,被人指指點點,評頭論足,已經有些厭倦了……日後的生和死,還要由著他們,實在有些憋屈……我也要為自己搏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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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天色,徹底暗下來。
長風獵獵,城郊守備軍的營地裡,旗幟迎風飄揚。
自羅朔接手過後,士兵們的巡邏和崗哨,安排得更加密集,如今的城郊守備軍,就駐紮在京城附近,隻等著羅封一聲令下,便開啟城門,與北疆而來的宣王之師彙合。
羅朔坐在帳中,與一眾副將飲酒。
“羅將軍真是吾輩楷模,末將敬您一杯!”
“羅將軍好酒量!乃當世豪傑!哈哈哈……”
讚美之聲不絕於耳,羅朔喝得有些飄飄然。
羅朔幽幽笑道:“如今皇上遇刺,京城的安危全仰賴諸位兄弟了!等宣王殿下到了京城主持大局,我定要將諸位引薦給宣王殿下……”
將士們麵色各異,有的眉開眼笑,有的神情遲疑,但卻都不敢多問。
就在這時,一個士兵急匆匆地趕到了軍帳門口,揚聲:“聖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