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老夫人姓武,武老太太因為大兒子和二兒子爭氣,富貴之後家裡的衣食住行都好,中年開始發胖,等到年齡大了,成了胖乎乎的老太太。
武老太太正在和兒媳婦毛氏說話,毛氏的眉心皺著。
她聽懂了婆婆的話,婆婆這是讓她做好心理準備,晚些時候準備讓周旗跑路。
婆婆一直強調,最多就讓周旗離開一個月,一個月之後就回來。
隻是毛氏聽著婆婆的話,並不想讓丈夫離開。
周旗是是老來子,老太太最為疼愛這個兒子,不過老太太也知道,一味偏疼會讓孩子們之間關係失衡,她儘量做到一碗水端平,周旗廢柴了一些,兩個哥哥肯定是需要銀錢上多照顧一些,但是兩個兒子賺銀子也不容易,老太太還是儘量約束三兒子不花的太多。
這次真的要賠太多銀子了,武老太太有些擔心長子和二兒子生氣,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會跑回來揍周旗,就想讓周旗區外麵躲一躲避避風頭。
近十萬兩的賠款銀子,會不會氣得把周旗的腿給打斷?
武老太太這些天想到這個銀子數目就睡不著,於是就想到讓周旗離開,剛開始老頭子不同意讓周旗跑路,現在也鬆口了,同意讓周旗避開個十天二十天,現在武老太太就準備和兒媳婦毛氏說一說這個事。
周旗雖然不學無術,還是個浪蕩子,他對媳婦毛氏是看得像是眼珠子一樣,兩人成親七年沒有孩子,周旗也沒想過納妾,在武老太太開口的時候,還嚷嚷著她已經有了大孫子了,彆惦記毛氏的肚皮,反正不納妾。
要不是舍不得媳婦,周旗說不定早些時候就養出臭毛病。例如前幾年,周旗被人帶去建安府的賭坊,他去過一次,在裡麵待了三天三夜,出來之後,毛氏垂淚不已,也不願意搭理周旗,周旗見著毛氏的模樣,就拒絕了之後的邀請,不去賭坊。
現在周旗還在猶豫,武老太太就想讓毛氏也勸一勸。
毛氏隱隱覺得離開不太好,具體怎麼不好也說不出來,猶豫地說道,“這樣會不會不太好?要是大哥二哥回來了,沒看到夫君,會不會更生氣?”
武老太太臉一沉,不大高興地說道:“三子把你放在心尖尖上,你這麼多年沒生孩!孩子,也把你護得跟個眼珠子似的,現在就離開一個月時間,你還不願意?”
婆婆這樣一說,毛氏漲紅了臉,她本來就說不出為什麼離開不好,婆婆在這樣說下去,就成了她不疼惜丈夫了。
毛氏最終小聲問道:“就離開一個月?”
“哎。”武老太太知道毛氏差不多是答應了下來,笑起來肯定地說道,“最多一個月,晚點定個地方,等到人一走,就寫信讓三子回來。”
兩人說著話,聽下人說周旗回來了,還帶了縣令老爺的二女兒林昭。
武老太太說道:“走,咱們瞧瞧去。”
毛氏多年沒懷孕,生孩子這事成了她的心病,在看到了昭昭這個孩子,毛氏挺喜歡的,不住地試圖讓她多吃點茶點。
錢寶兒、林昭、孫崢還有周旗一行人回來,入縣城之後就分開了,周旗和昭昭一路,先去了一趟縣衙後院,好讓林家人不擔心,之後周旗就把小姑娘帶到了周家。
到了周家的時候已經快到了要吃飯的時間,昭昭隻撿了一塊兒糕點吃,這樣不拂毛氏的好意,又不至於吃的太多,等會晚飯吃不動。
周老太爺問道:“林二小姐怎麼遇到三子的?”
“我和錢家小姐去了桐花村,在桐花村裡見到的周叔叔。”
武老太太說道,“我說怎麼一整天都見不到人,原來是去了那兒。”
昭昭還記得周旗說的話,抿唇一笑,“周叔叔幫了很大的忙呢。”
周家老太爺沒好氣地說道,“他能幫什麼忙?這不還沒開始修河堤和石橋嗎?等到時候開始修了,他過去也是搗亂。”
武老太太可不喜歡聽到這話,就瞪了丈夫一眼,“瞎說啥。”
她緊接著對林昭笑道,“小姑娘,你周叔叔幫了什麼忙了?”她喜歡小兒子,自然也喜歡聽人誇自己的小兒子。
“周叔叔人在桐花村,就讓村民安心啦,這就是周叔叔最大的作用。”昭昭說道,“因為現在還沒有開始修石橋還有河堤,村民們不安心,擔心拿不出銀子來。我爹爹和我說,以前光這座橋就花了好多銀子,修了兩年時間,加上修築這一段河堤,一共花了五年時間就修這麼一段。建安府都覺得這些銀子太!太多啦,一時拿不出這麼錢,慢慢修的呢。現在一口氣要修那麼大一段兒河堤,還有重新建石拱橋,村裡人就算不知道這些錢該有多少,也都害怕拿不出來,十分不安心。”
周老太爺本來要點旱煙,聽到了昭昭的話,手一抖,旱煙杆子就哐當一下落在了地麵上。
“怎麼毛毛躁躁的。”武老太太絮絮叨叨,她看著老頭子不動,自己伸手去撿地上的煙杆。
毛氏和公公一樣,也是臉色慘白,她本來就覺得丈夫不應該離開,現在昭昭的話直接點出了關鍵,周旗根本就不能走,且不說縣令老爺會不會讓他離開,如果真的周旗離開了,隻怕村民們要鬨事。
昭昭沒帶丫鬟,在周家裡隻認識周旗,隻能和周旗求助。
周旗看了一眼老爺子和媳婦,知道他們兩人明白了,就是老娘還不明白,他說道:“林二小姐彆擔心,我爹就是手抽抽,我娘子孝順有些擔心我爹情況加重了,我娘反而習慣我爹手抽了。”
老太太看了一眼三兒子,她老頭子什麼時候手抽抽了?武老太太看著周旗,覺得三兒子眼睛在抽搐,對著周旗問道,“三子,你咋了,眼皮子在抽抽?”
周老爺子從妻子的手中接過煙杆子,在桌子上敲了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等到把昭昭送回縣衙宅院,周家幾人開了一個小會,武老太太才知道,當時兒子不是眼皮抽筋,而是因為在提醒她彆說了。
不過老太太覺得他們三人杞人憂天,“大家都知道我們周家有錢吧,我又吃齋念佛,還給菩薩修過金身,那一次也花了不少錢。這一次錢雖然多,但是三子也痛快認了要賠這些錢,不至於要到縣裡堵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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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至於?”周旗後怕不已,“現在我們家當!當真拿不出來這些錢,因為瀾江的水還沒下去,也不能開始修河堤還有橋,我雖然不乾事,但是好歹也被人喊一聲周老爺,我要是離開了,隻怕被人認為是躲債,不願意出錢!”
毛氏聽著周旗的話,心中也是後怕,雙手攪動帕子,周老太爺長歎一口氣,對著妻子說道,“這一次瀾江決堤衝毀了許多人的家,要是三子不見了,整個村子的人都要著急,指不定要到咱們家鬨,討要一個說法。”
老太太說道:“縣令老爺肯定會管的。”
老爺子瞅著媳婦,知道她隻是嘴硬,這句話說的無比心虛,煙杆子敲了敲桌麵:“到那個時候,恐怕管不住,而且桐花村的人搞不好還會背著林大人,例如等林大人出去忙了,把咱們周家一圍,在這個宅子裡,咱們哪兒有那麼多銀票啊……一旦鬨了起來,有時候控製不住,而且人太多了,要是有人趁亂使壞,咋辦?”
周旗一想到兩個哥哥,心中發憱,又不由得懊悔自己當時的舉動,“也是我不好,當時就不應該鬼迷心竅,聽人瞎胡說,可以把薄地弄成好田,要是不貪心,也就沒這個事了。”
長籲短歎完之後,周旗也懶得去想哥哥們回來了怎麼辦,要挨揍又不是現在,等到要揍的時候再愁眉苦臉比較好,而且萬一兩個哥哥光給錢,不回來呢?於是周旗主動轉移了話題,興致勃勃說道,“對了,今天我帶過來的林二小姐,是不是特聰明伶俐,上次我爹還不信我說的話,你看看,是不是說話就透露出一股子機靈勁兒。”
小姑娘確實教養好,坐在椅子上也不扭來扭去,還很會說話,不過武老太太喜歡這個小姑娘卻不是因為這些,而是覺得,這個小姑娘說的那些話,避免了周家的一場禍事。
武老太太在聊完了之後,就去給佛祖上香,誠心誠意給佛祖磕頭,雙手合十低低念著阿彌陀佛。
毛氏說道:“今!兒要不是林二小姐,隻怕明天一早你就離開鄖河縣了。”
周旗搖搖頭,“怎麼會?我都還在猶豫要不要走,沒拿定注意。”
毛氏說道:“在你回來之前,娘和我說,讓你去躲一躲,我都已經應下了。”
周旗一驚,喃喃說道,“好險。”夫妻兩人相視一眼,周旗說道,“娘子,你都不疼我,不應當留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