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人覺得唐老夫人做菜已經很好了,沒想到真正吃到了聽雨的菜,才知道什麼叫做鮮得幾乎要吞掉舌頭。
聽雨的眼明手快,手還很穩,一會兒就可以把綠豆芽掐頭去尾隻留下了杆,關鍵是用時也不長,倘若是慢慢處理,豆芽梗脫水也就少了那種多汁的風味,聽雨很快能夠處理好豆芽杆,用清油和蒜苗去炒菜,食材本身的味道就讓人讚不絕口。
還有做的蒜蓉茄子,用的花刀手法不一樣,聽雨還會用筷子夾著茄子在油裡不同方位壓著去炸,最後讓茄子飽滿地被炸透,瀝乾了油之後,再用熱油淋上佐料,那是和在鄖河縣不一樣的風味。
“要是祖母見到你,肯定很高興。”昭昭拉著聽雨的手,她的手不像是珊瑚和石竹那樣,她的手指繭很厚,還有不少地方都有傷口。
聽雨聞言笑了笑,這幾日的相處下來,她發現那天能夠進入牙行,賣入到這家是老天爺的眷顧,雖說沒有見過唐老夫人,能夠為了自己的兒子孫子離開了京都的宅院,去到了鄖河縣,還能夠在家裡下廚,這位老夫人和以前的主人家是不一樣的。
以前的老夫人,都說是慈悲心懷,實則是綿裡藏針,不給她選擇的餘地。給她鎏金發簪,讓她簪著發簪回到廚房,被人瞧了一路,聽雨那個時候裝聾作啞,裝作不知,結果隔了一些日子,在各種言語聲音小了起來的時候,老夫人又送了翠玉耳鐺。
從鎏金發簪,到碧玉耳鐺,老夫人見著她總是笑眯眯的,說是喜歡她,把她誇得宛若是天上有地上無。
最後明明看出了她的不願,還同旁邊的嬤嬤說道,“我一見著聽雨就覺得小姑娘生得好,活脫脫一個美人胚子,瞧著這雙手,雖說菜做得好,飽了我的口腹之欲,我心中還是覺得可惜。現在終於有兩全法了。聽雨,你也不用回廚房收拾你的那點東西了,以後專心服侍三爺,老太太我也不求你感恩報德,你啊,今後好好伺候三爺就是了。”
聽雨當時身子都抖了起來,她早早便把自己是活契這句話掛在口邊,也說了父親替她定了親事,在這些富貴人的心中,妾室要強於百姓平頭家的。
老夫人是三角眼,笑起來的時候勉強可以看出一兩分的和善,這會兒雖說笑著,可眼底沒有和善之意,聽雨也就熄了反駁的話語,說多了,不光是連累自!自己,還連累掌事嬤嬤。
她渾渾噩噩出來的時候,跟著她的嬤嬤還火上澆油:“你先前素來裝聾作啞,還想瞞過我?你那爹已經去世,娘也已經再嫁離開,你那個病秧子弟弟隻怕就是這一兩日的事。你生的這副模樣,在外麵還指望能夠做個平頭娘子?說不定哪兒就被扣在了麻袋裡,被賣到肮臟地方去了。這是老夫人菩薩心腸,見你孤苦伶仃的,給你的潑天造化了,你可不要不識好歹!”
連她家的事都已經打探得清清楚楚,甚至隱含威脅之意,聽雨仍是不願意做妾,妾室就宛若是個物件,甚至還可以贈給彆人做為一樁風雅事,而府中的三老爺確實做過這樣的事。在聽雨看來,在外就算是日子過得寥落也比府中強。
聽雨惦記自己的弟弟,惦記那個清貧卻困頓的家,時間因為太短,聽雨也沒什麼彆的辦法,她裝作跌落到剪子上,等到嬤嬤進入到了房中,當著她的麵取下了嵌在肉裡的剪刀,慌慌張張地說道,“嬤嬤……”
聽雨的一隻手還捂著臉,血往下滴落,那可怖的模樣把人嚇個半死,等到嬤嬤去給老夫人回話,都還心有餘悸,後來更是長久吃齋念佛了許久。
聽雨的手段太過於果決,加上容貌毀了,確實也沒有牽累到院子裡的其他人,給聽雨出了藥錢,就把人給放出去了。
聽雨先前家裡替她說了親事,不過隻是口頭婚約,她父親病故,母親再嫁,就連家中的房子都賣了,流落到街頭的陶至儉也病故了,這婚事自然就罷了,加上聽雨臉麵上的傷口,那家更是閉門就差放狗去咬人了。
聽雨很快就甩開了思緒,慢慢鞣製肉乾,要是少爺考試過了,就需要束修,按照古禮其中包括有十條肉乾,這鎮上就有賣的,不過既然聽雨會做,加上她的廚藝也好,就讓她做肉乾。
家裡忙著給林晟彥準備拜師禮的時候,他正要考試,這鬆林書院是在山上的,早晨他起得很早,柱著拐杖上山,免得太過於勞累,累著了腿。
“你這腿腳不便,也來讀書?”一個身材略有些發胖的人好奇地問道。
林晟彥解釋說道:“就是腿上有些舊傷,用拐杖可以省一些力氣。”
那胖人歎了一口氣,“若是有挑夫就好了。”
林晟彥想著,若是有挑!挑夫,他也更願意自己慢慢上山,傷了腿之後才知道雙腿能夠行走的可貴,如果要是挑夫不小心把人摔出去了,他後悔也遲了。
不過林晟彥也知道,這位是因為怕熱,所以才希望有挑夫。
“你是哪裡人?”章凱鑫說道,“我就是雲州府的,你應當是彆的地方來的?”
章凱鑫的目光毒辣,林晟彥說話不帶本地的口音,反而帶著點京腔,衣衫不算華貴,看著氣度非凡,活脫脫像是話本裡的才子。
兩人互通了姓名,章凱鑫是雲州府人,等到入學考的時候,見著瘦長臉的,告訴林晟彥對方是個什麼成績,又見著一位耳垂長的,說是這位的書畫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