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林知府(2 / 2)

靜月在還價的時候,忽然聽到賣包子的人感慨,“林大人以後就是知府了,算了算了,今天心情好少收你一個銅板,走吧。”

靜月心不在焉把包子掐開,一半給了手裡牽著的,一半遞給了身後的孩子,靜月吃著包子,本來是難得高興,今天是她生辰,可以吃點好的,一想到那個小尼姑居然做了知府千金,手中的包子都不香了。

靜月因為拿了周家的銀子,又沒辦法把小尼姑昭昭給周家,把先前的銀子都給賠了回去。後來是鄖河和翔安縣合並,靜月看到了有衙役把其他師姐妹給安置好了,想要還俗的,給上銀子給安排了,不想還俗的,幫忙安置到其他庵堂,隻有她是無人管的,嫁給了琉璃匠,誰知道鄖安出了玻璃,他丈夫屯的琉璃原料都一錢不值,丈夫喝得醉醺醺的,先前不!不出現的衙役,這會兒倒是出現了,問她是不是要和離。

女人沒有了丈夫,豈不是平白被人欺辱?靜月當然拒絕了,這會兒看著林鶴做了知府,離開了鄖安,她心中又百轉千回了起來,她不喜林鶴,覺得他們壞了她的好事,也不喜林鶴為什麼扶持什麼玻璃窯,讓做琉璃的沒了活路,但是她也要承認,林鶴是個公允的好官,這次林鶴走了,以後應當再也不會有衙役過來了。

靜月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她坐在了地上,甚至覺得,是不是當時和惠安師太一樣,對林昭好一點,也不會過上這樣的日子。

林昭不知道靜月爛泥一樣坐在地上,她正在和錢寶兒小聲說靜月師姐的事。

願意嫁人的,那些軍戶是缺媳婦的,想辦法相看湊成對,不願意嫁人的,就安置到更大一些的庵堂,還有一些先前在靜月牽線下還俗的,也一一走訪,看日子過得如何。

這些事情從頭到尾林昭都很清楚,也知道靜月的日子過得不好,其實玻璃橫空出世了之後,是有勸琉璃匠人去做玻璃,隻是靜月的這位夫婿並不願意,也勸過是否願意和離,鄖安現在新來的人多,靜月雖然生了孩子,也可以再找,但是她似乎並無此意。

錢寶兒歪了歪腦袋,“她既然不願意和離,該問的也問過了,也夠了。”

林昭也點點頭,她也這般覺得的。

剛一進入建安府,頭一個感覺就是大,路當然不如鄖安新修的路好,但是足夠寬敞,四駕馬車並駕齊驅都還綽綽有餘,街上的人也要比鄖安的人要多,往來的商客不斷,現在的鄖安雖說不錯,到底隻是一個小小的縣城,遠不如管五縣的建安府氣派,大部分的行商,還是會選擇走大一點的府州做生意。

等到了建安,兩個小姑娘從城門口就下了馬車,騎在了馬上,林昭的手摸一摸愛馬,對著馬兒說道:“以後就是住這裡了。”

!這從鄖安過來的幾戶人家,選擇的宅院都是靠近府衙,以後串門就更方便了一些,知府衙門規格也要比縣衙大得多,門前的石獅子都顯得更為威嚴,林家的馬車到了後宅,已經有衙役在那裡候著,幫忙卸下輜重。

大齊的知府是按照前朝一樣設置的,用的是中央六部之製度,不過這六部不叫做戶部、吏部,而是叫做戶房、吏房等。此時六房各有一位典吏在這裡候著,至於說同知、通判等諸位大人,是在前麵的府衙候著的。

李典吏的眼睛尖,看到了那柄萬民傘,眼珠子都黏在了上麵。

吳典吏被李典吏一撞,也看到了那像是乞丐傘一樣的萬民傘。

見著要把萬民傘拿入後院裡,李典吏上前一步說道,“這是鄖安縣百姓的心意,咱們府衙這麼多年,還沒見過萬民傘,等會大人交給在下,我是戶房的李典吏,可以把萬民傘拿去給幾位大人看看。”

潘曾毅先前告訴過林鶴一些府衙官員的性格,林鶴想了想便說道:“那就勞煩李典吏了。”他一拱手,直接說道:“諸位不如在府衙候著,我換身官服,便去衙門裡。”

後宅宅院早已經收拾妥當,這裡的宅院也要比以前縣衙大不少,而林鶴換了從四品的官服,正衣冠之後就去了衙門裡。

“韋同知,韋榮,脾氣和性情都很隨和,他不怎麼管事,所以基本上知府衙門你擬定章程推行就好,他雖說不管事,但是在朝中或者是在承宣布政使司裡都有些人脈,遇到了難事,你請教他往往有意外收獲。”

“盛通判,盛德翃,負責糧運、水利等事物,按道理也要負責訴訟,隻是建安府目前的推官本事有些欠缺,先前的仵作退了之後,沒有新仵作,說來慚愧,我年歲大了,有幾個案子我覺得有些疑難之處,隻是尚未找到合適的仵作,案件還需要你來偵破,這人暫且收押在牢獄之中。”

“六房之中,戶房李典吏,性格最為活絡,有些鑽營不過你相處久了便知道了,他這人生性好熱鬨。刑房!房吳典吏,性格有些倨傲……”

“管理一府乍一看與管理一縣沒什麼區彆,隻是事物是管理一縣的數十倍,還要起到上傳下達的作用,管理的人與事物都多了,一開始你恐怕要磨合一二,而且也不能像是管理鄖安縣那樣,凡事親力親為,需要下放一部分權利。等到後麵找到了自己處事的辦法就好了。”

林鶴覺得潘曾毅的那些話很有道理,記在心中。

李典吏帶來了萬民傘之後,在林鶴過來之前,府衙裡的各位官員都被震住了,看裡麵不同的布料,不同人繡出來的大大小小的字,感覺得到這把傘沉甸甸的重量。

林鶴微微一笑,“今日裡我第一次來,我之前來潘大人是請我在盛德樓吃飯,不知道如今是不是盛德樓還是建安府最好的酒樓,我想請諸位一起吃個飯。”

盛德樓自然還是建安府最好的酒樓,倘若不是,誰也不會在這個檔口糾正,於是眾人紛紛道,沒有讓林大人出錢的道理。

林鶴說道:“說來慚愧,我自己身無長物,但家母與人合作做生意,賺了一些銀兩,宴請諸位的錢也拿得出,諸位莫要與我推辭,若是這筆銀子花不出去,晚些時候家母還要憂心忡忡。”

林鶴說話風趣,惹得眾人一笑。

府衙後院的正廳也足以擺上三桌,可以容納下目前的官員,林鶴便主動請諸位吃飯,以前他第一次做縣令,並未請人吃過飯,後來與衙役熟悉了,才知道剛開始的吃飯喝酒是很重要的。在宴席上觥籌交錯,與人交談,等到吃的儘興時候,似乎防線都鬆弛了,可以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東西。

第一次做縣令,林鶴有許許多多的不足,這一次在府衙,則是彌補了過去沒做到的事。

林鶴的酒量還算是不錯,不過女兒從不讓他喝太!太多的酒,甚至還給他準備了帶有機關的小酒壺,給彆人斟酒的時候是濃香的酒水,至於到林鶴的則是摻了不少水,有酒的香氣卻沒有酒的濃烈。

林鶴在席間與人狗籌交錯,他極其注重凝聽,關於自己想要做的事也是徐徐圖之,並不打算一次都說清楚。

不知道是哪家也在宴請,素手芊芊勾著琴弦,軟語呢喃聲偶爾會傳到這個雅間裡,林鶴看著眾人神情放鬆,他麵上笑著,心中一直在記著關鍵信息,這建安府裡的大戶也都略知一二。

林鶴裝醉上了馬車,等到與人告彆之後,鬆開手指,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哪兒有剛剛的醉態?等到回到了院子裡,柳氏笑盈盈地送來了醒酒湯,說著家裡的安排。

或許是月光太美,林昭和這個素未謀麵的筆友交流的時間太多太長,有了一點吐露心思的欲·望。

“當時我和錢小姐坐在馬車裡,我看到了靜月師姐,她和過去改變其實很大,她的日子過得不太好。”

“我是有些壞,當時看到她的模樣,我覺得她的日子過得不好,真是太好了。好像是知道她過得不好,我才高興。”

林昭回過神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寫了什麼,好像是把自己不好的心思都展露到趙翊林的麵前了。

林昭最後寫道:“與你說這些,我心十分羞愧,但卻也不想刪改,萬望莫要與我生隙。”

當春光明媚的三月裡,趙翊林收到了這封信,非但沒有要與林昭生隙,反而覺得她實在是心軟,她身上的這種品質與他截然不同,也是讓趙翊林第一次意識到,與他通信的不光是一個交談甚歡的小夥伴,而是一個心思有些細敏的女孩子。

三月的金陽璨璨,把清晨的薄霧都蒸騰得輕薄了,緩緩流淌盤旋分散到了上空裡,讓萬物都清晰起來,這樣的春光之中,趙翊林也因為這封信,而心情格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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