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天,沈嵐也慵懶起來,就算是有冰盆,她也不愛在炎炎夏日裡奮筆疾書,也不想看書,躺在搖椅上,聽著人念遊記。
一直到有人傳了汪貴妃那裡的消息,沈嵐聽完之後,便說道:“讓人去請太子過來。”
趙翊林今天穿著的是一聲雨過天晴色的圓領袍,烏發用一枚玉冠束著,眉目清俊,少年的輪廓也不像是兒時圓潤,已經初見分明的棱角。
沈嵐讓趙翊林坐得近一些,用冰帕子給他擦汗,“出了一身的汗,你去找你小舅舅了?”
同時,沈嵐低聲吩咐讓人去上解暑的涼茶。
趙翊林點點頭,看著宮女扇風的力度都大了一些,“母後喚我來是因為中書省的八百裡加急奏折?”
“嗯。”沈嵐應了一聲,簡單說了趙昶安提議要在貢院裡設冰盆的事。
“那也好。”趙翊林笑了笑,“三哥提的話,父皇定然是要允的,也省得各位學生們受罪了。”
父皇總是說祖宗規矩不可逾矩,但實際上,多多少少為了汪貴妃還有三皇兄讓路。
趙翊林自玉衡大長公主開設花宴之後,結交了不少人,這一次要下場秋闈的就不少,趙翊林早早就知道秋闈之苦,隻可惜父皇在任上,他是勸說不動的,隻能夠另行一樁事,至於說貢院裡用冰盆,等著自己繼位的時候改革,沒想到三皇兄推動了這件事。
沈嵐看著兒子的模樣,眉眼裡還含著笑,用手點了點兒子的眉心,“你就不急?”
“八成不是他自己的想法。”趙翊林並不擔心,“我倒是想過貢院裡添置冰盆的事,隻是若是我去提,之後就算是三皇兄再提,恐怕父皇也不會允諾。”
沈嵐歎了一口氣,明明是中宮嫡子,在法理上占了嫡子,而且也得朝臣人心,偏偏那位眼盲心瞎,寵著那位。
趙翊林看著母後的模樣,心中覺得好笑,難得看到通透的母後生氣,許是天氣太過於燥熱了,讓人心煩。
從宮女的手中拿過扇子,趙翊林替母後搖一搖,等到涼茶上了,更是讓母後先用。
“母後不必擔憂,兒子心中有數。諸位朝臣心中也是有數的。”
沈嵐本來是有些急切的,看著趙翊林的模樣,心中又釋然了起來,急也沒用,趙桓現在身體不錯,且行且看了,汪貴妃得!得寵又如何?他們沈家也不是軟柿子,可以讓她隨意把捏。
“你是去給林家小姑娘寄東西?”
趙翊林搖搖頭,“母後忘了,她去雲州了,就算是寫了也不好收到,這段時間就罷了。”
“是了,林家二房的那位也要鄉試了,到時候倒要見見。”
沈嵐覺得這孩子也有些傳奇,原先在京都裡的名聲可不算好,醫治好了之後,竟是搖身一變,文章還讓翊林稱讚。
趙翊林讓林昭寄過林晟彥的文章,這位經曆過不少事,年齡雖不大,文章之中自有一股銳氣與丘壑,趙翊林還拿著文章請教過歐旵,這位禮部尚書也顯然很欣賞林晟彥,隻要秋闈不出什麼差池,明年春天應當就可以見到了。
趙翊林又忍不住想到,若是與他書信往來的林昭是男兒便好了。
趙翊林私下裡請教過禦醫,林昭這個年齡學的東西可以說是超出尋常大夫許多,她還不光是會醫術,還會寫文章,作詩,舞鞭與騎射。趙翊林常想,這樣的天分,若是做男兒,隻怕狀元都考得出。
“你歎氣做什麼?”
沈嵐發問之後,趙翊林才發現自己歎氣歎出了聲,便道:“我剛剛在想,若是明衍(林昭的字)是男兒便好了,那樣定然可以參加科舉,我便可以與她早早見麵。”
沈嵐的眼角一抽,若是男兒,她也不用起兩人是否般配的心思,呷了一口涼茶,不再說話,聽著兒子的話,想著撮合兩個男孩兒,身上起了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