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春到的要比建安晚,到了二月,還到處都是凍土,上了凍的河水倒是可以常常聽到刺啦的細小聲音,這個時候的冰河就算是冰看上去再厚,也不能上去,因為很容易崩裂開。
這滿京都除了常青的樹枝葉還是滄綠色的,紅梅與臘梅是簇簇的開著,其他的花還見不著花骨朵,到處都透露出一股子蕭索的氣息。
女院裡卻很熱鬨,這熱鬨是因為杜山長的離開,換成了封老太君而升起的熱鬨。
女院重新定下了嚴明的規矩,目前還留在女院的學生還是照例不變,等到今年夏天要進行考核。今後倘若是想要插班進來,也保留目前的方式不變,但是多了考試這一關。
以前女院裡有幾個小姑娘,因為家裡背靠汪貴妃,在女院裡不服管教,平時也不見好好學習,偏偏最後考核的時候成績都很好,不少人都猜測是杜山長給她們透了題,現在的話,有封老太君做新山長,是騾子還是馬,那幾個人拉出來溜溜就知道了。
不過從這裡來看,那幾個人的成績果然是有些水分的,不說是螢囊映雪苦讀,上課的時候要比過去的時候認真得多,顯然是怕半年後的考核直接被趕了出去,在女院裡的行事也收斂了許多,不敢做太過於過分的惡作劇。
封老太君的鐵券丹書還有龍頭拐杖都不是說笑,那婁清韻怎麼都是被下了聖旨的三皇子妃,被封老太君指了五百兵馬團團圍山抓了下來,破了陳年舊案之後,封老太君是請罪,皇帝就算是對封老太君有一些不滿,也不能真的降罪給她。
整個大齊的人都看著他的一舉一動,而封老太君已經很老了,禁不住他的任何處罰。
封老太君到了女院就鎮住了這幫富貴鄉裡的小姑娘,女學生們還知道了封老太君居然下棋很好,原本是與歐大人不相上下,經過鐘世朗的事之後,現在要勝於歐大人了。
女院因為更換了山長,日子有些變化,又變化不大,就如同是水中扔了石子,蕩起一圈圈漣漪之後又恢複到了平靜。
隻是那天市班裡有個女學生,悄悄躲在被子裡流了好幾次的眼淚,那幾個人收斂,她也終於可以不被欺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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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會試很快就到了。
三年一度的秋闈京都裡很熱鬨,而同樣三年一次會試乍一看不如秋闈熱鬨,實際上許多人家都因為秋闈而牽動。
考生忙著進行最後的溫書,要麼就是給主考官投詩文,家裡沒有考生的也試圖替家中的女兒/侄女找到如意郎君,相互含蓄試探著,大約等到公布了成績,就可以試探了。
林鶴是去年炙手可熱的人物,從建安府知府擢升至戶部侍郎,就算是林晟彥胡鬨一些,也是不少人心中的佳婿,更何況……古語有雲“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果真是有道理的,這林晟彥竟然連中四元了。
因為林晟彥閉門讀書,不少人都不曾見過他,那一次錢林兩家的婚事,看著少年郎背著妹妹跨出門檻,不少人的眼睛都是一亮。
知道林晟彥在家苦讀,不好來打攪林家二房,大部分人都跑去林家長房那裡,元氏不堪其擾,而林汛同樣是如此,最讓他感覺到尷尬的是,父親與繼母都是住在二房的,也就過年的時候連同二房的人在長房過年,隻待了一天時間,又回到了二房裡。
林汛板著臉每日裡拉長著臉,元氏乾脆躲回了娘家,這時間一長,京都裡的人也就品出了味來,兄弟兩人分房之後,這家也算是徹底散開了,二房的事大房做不來主。
也有人知道二房的事是二房做主的,那就是玉衡大長公主,她看著昭昭被教得好,在聽聞林晟彥沒有婚配之後就動了心思,特地和柳氏說了甘小姐的事。
既然是在雲州就曾見過,甘小姐的心性也好,也算是兩人的緣分。
甘露玟生得好,那一日穿著海棠色的衣裙,在雪地裡俏生生立著,也確實讓人見之忘俗。甘小姐大概猜到了玉衡大長公主的意思,羞澀地笑了笑,麵頰也紅了起來,而林晟彥也因為那紅而明白了這其中的意思。
林晟彥很快就摒開了其他念頭,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春闈。
二月九日、十二、十五日,每場三天的時間,林晟彥進入到了貢院裡答題。
炭火很足,不會讓人生風寒,林晟彥在到了吃飯的時間,會把帶來的火烙饃烤的裡麵也蓬鬆柔軟起來,掰開之後,塗抹上一樣烤熱的肉醬,吃的唇齒生香。
連考三場後,等到最後交了考卷,就等著會試放榜了。
會試放榜那天,還是倒春寒,裹著白色狐裘,昭昭的整張小臉幾乎都埋在了毛茸茸的皮毛裡,她偶爾會探出頭去看茶樓外的人頭竄動。
這是都在等著放榜結果,林晟彥並不急,自從他出了考場就覺得自己這次成績不會差,應當是可以榜上有名的。他答題並沒有偏,所做的文章自己滿意,也問過昔日裡一起到京都裡考試的書院好友,都覺得不錯,唯一不確定的就是自己的名次。
林晟彥覺得自己應該是榜上有名的,但是在知道了自己中了會元的時候,還是愣住了,甚至有一種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夢沒有醒的錯覺。
很快就有人認出了林晟彥,悉悉索索議論起來:
“現在戶部侍郎林鶴的嫡子,我聽說先前就是連中四元。”
“連中四元?那這次豈不是連中五元了?要是殿試再奪魁首,便是連中六元了。”
“隻要殿試沒大錯,隻怕聖上也要推一把,成就他連中六元。”
有連中六元的可能性,雪花一般的帖子都紛紛到了林家二房的宅院,
其實柳氏本想要等一等,可是在連中六元的可能性下,林晟彥的婚事再拖下去,不確定因素就會太多,於是在休沐日的時候,讓林晟彥陪著她去郊外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