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長江流域開始買鴨苗,一路上要趕鴨子過來,太子一行的速度陡然慢了下來。
這嫩黃嘴的鴨苗嘰嘰喳喳叫著,在很小的時候就會撲棱著翅膀去荒地裡,在田地裡啄吃蹦著跳的蝗蟲。蝗蟲的兩折長腿尚未發育好,它們的翅膀也先天不足不足以飛上天,幼小的蝗蟲就這樣被扁扁小小的鴨嘴給啄著入了腹中。
剛開始不少百姓還有些擔心鴨子吃地裡的糧食,等到沈譽頭一個村子給了錢,讓鴨群大快朵頤,不光是沒有壞莊稼苗,還留下了不少白色的鴨糞,就讓其他的村子也願意讓鴨群去啄一遍自家的莊稼田。
倘若是鴨子少一些,聚不成群,吃了自家的莊稼蝗蟲,其他家的又會跳過來,就也沒什麼作用。隻有當這鴨子成群結隊把整個村子裡蝗蟲吃的乾乾淨淨,百姓們發現,就連吵人的蟈蟈聲也沒了。
太子隊伍裡的人也看出了於禦史說得不錯,這吃了蝗蟲的鴨子長得格外快,剛開始還是尖尖細細的叫聲,很快就是嘎嘎的聲音,這聲音還誆了不少的野鴨加入到了鴨群裡。
鴨的羽毛錚亮,不少孩子喜歡這種羽毛,隻是他們的爹娘不讓他們去碰鴨子,“這鴨在吃壞蟲子。可不許禍害,等會去撿羽毛就是了。”
當鴨子隊伍離開的時候,孩子們才會去撿落在的一根根亮得出奇的羽毛,那段時間,幾乎家家戶戶的孩子都有撿油光水量的鴨羽。
太子一行不疾不徐地走著,這些鴨群順便就吃掉了蝗蟲,也讓兩位太醫和孫崢都放鬆了下來,開始用顯微鏡看其他的東西。
他們是讓鴨子吃光了一個村的蝗蟲再往前走,這走得自然很慢,而祁貴布政使生生等得瘦了一大圈,眼下都是青黑色。在收到了聖旨之後,他就在估算一行人過來的時間,按道理差不多十日內本應該見到太子一行,生生等了兩個月的時間。
相互見了禮之後,祁貴布政使就問道:“怎麼帶這麼多的鴨?”
祁貴布政使還記得當時這話一問,所有人眼中都帶著點莫名的笑意,就連那位看上去有些嚴肅的於禦史都笑著說道:“宋大人,您很快就知道了。”
祁貴布政使確實很快就知道了為什麼會帶著一群鴨,為什麼會在路上耽擱那麼多的時間。
祁貴布政使覺得那一幕在他今後的人生之中都無法忘懷——
小鴨子們邁開步子,衝入到了田地裡,它們吃著嫩一些的蝗蟲,而大鴨子則是撲棱著翅膀飛著捉住了要逃跑的大蝗蟲。
這樣一來,幼小彈跳能力不強的蝗蟲就被幼鴨吃掉,而大一些的成蟲就被成鴨吃掉,還能夠存活下來的,隻怕就是藏在深處的蟲卵了。
祁貴布政使看得是瞠目結舌,讓人覺得他深思都恍惚了起來,喃喃說道:“還能有這樣的辦法?”
“鴨子得多一些。”於禦史看出了祁貴布政使的心動,開口說道:“這一次過來就是為了納糧之事,西南既然多蟲,晚些時候看看祁貴、廣越、雲滇哪兒適合養這種鴨子,可以讓農戶養鴨子過活,要是遇到了蝗災之始,就可以像是現在這樣趕鴨子吃蟲。”
沈譽剛開始以為趕鴨子是個很賺的買賣,等到鴨群擴大到十萬隻,他就覺得這生意雖說可行,卻也不容易持續,這次應該是氣象真的不夠好,又開始乾旱了起來,蝗蟲的卵孵化的很快,鴨群沒有遇到什麼雨水,自然也不容易生病,而因為乾旱蝗蟲生長得很快,給了鴨群養料。
如果要是雨水多一些,尤其是陰雨連綿不斷,隻怕這些鴨子就要接二連三死去了。
祁貴布政使自然是應下,因為當務之急是解決另外地方的蝗蟲,在祁貴的蝗蟲被吃得七七八八之後,鴨子隊伍就去了廣越。
廣越布政使早已經收到了祁貴布政使的信箋,嘖嘖稱奇地看著這鴨子隊伍,在隊伍離開的時候,他還找沈譽要了一對長得肥碩的鴨子養在縣衙裡,這可是滅蝗英雄,打算這鴨子養到老了,也不會吃掉,羽毛也會放在衙門裡。
“我家孫子也喜歡這鴨子。”廣越布政使看著綠頭鴨,其實不光是他孫子,他也喜歡這綠頭鴨。
而雲滇布政使的反應與祁貴布政使的迷茫,廣越布政使的新奇都不一樣,他是眼淚掉了下來。
雲滇布政使哭得時候也不說話,專注地看著鴨子把蝗蟲掃蕩一清,等到鴨群離開了這個村子,他看著沒有一丁點的蝗蟲,而莊稼苗都保存得完好,雙腿一軟竟是直接給太子跪了下來。
“寧大人,不必如此。”趙翊林伸手扶起了雲滇布政使,“蝗蟲都是鴨子吃的,法子是用的於禦史的方法。”
於禦史見著雲滇布政使又要給他磕頭,直接躲在太子的身後。
“寧大人,您這般可是折煞我也。”他乾笑著說道,“這鴨子是沈家四老爺買的,堅持可能有蝗患要治理的是太子,這法子也不能說是我想的,是番邦的想法,我因為家裡養過鴨子,給提了微小的意見。”於禦史用拇指與食指比劃出了一個間距來。
這讓眾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剛剛肅穆的情緒一掃而空。
這鴨子所有人都投了錢,沒錢的沈譽墊付,晚點不用利息給算銀子,等於白送給這些人錢財,這裡借款額度最大也就是於禦史的一百兩,於禦史一想到自己百兩銀子翻到幾百兩,後麵一路都無法嚴肅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