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確定夏淮還會不會回來。
七點鐘的時候,江初星接到了江婉詩的電話。
他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才接通電話。
“喂,媽。”江初星的聲音還是有些暗啞。
“初星你在哪兒呢?”江婉詩說:“快來店裡吃飯了,小淮在這邊都等你半天了。”
江初星愣了愣:“他在店裡嗎?”
“都來一下午了。”江婉詩聲音溫柔:“還幫我在店裡忙裡忙外的,你趕快過來吧,等會菜都涼了。”
“好。”江初星連忙應了一聲:“我現在就過來。”
小公寓距離“星光”不遠,就十幾分鐘的路程,快的話幾分鐘。
一進店,江初星就看見坐在窗邊的男生,正低頭玩著手機,沒有注意到他這邊。
江婉詩端著湯從樓上下來,看見他:“站在門口乾什麼,快過去坐著,吃飯了。”
“嗯。”江初星去冰箱裡拿了三瓶豆奶,坐到夏淮對麵,把手裡的豆奶放在夏淮桌上。
“你喜歡的原味豆奶。”
聞言,夏淮敲打字的手指一頓,抬眸看見對麵坐著的男生。
很快他又收回視線,淡淡道:“謝謝。”
飯桌上除了江婉詩的聲音,其餘兩人時不時的附和兩句。
吃完飯,夏淮接了個電話,幫忙收拾完碗筷。
他背上帶來的吉他包,禮貌地與江婉詩道謝:“今天麻煩江阿姨了。”
“是阿姨該謝謝你,耽擱你一下午的時間了吧。”江婉詩看他背著一個大包包,笑著說:“你這是要去哪兒呀?這麼晚需不需要初星陪你去?”
“不用。”夏淮說:“樂隊練習,我去去就回。”
江婉詩提醒他:“那彆玩太晚,早點回家。”
江初星從廚房裡向外看了一眼。
等夏淮走了,江初星才從裡麵出來,他翻找出夏陌的微信。
那邊應該是剛好在玩手機,回複得很快。
[萌萌兔]:喲,稀客呀,大晚上找我有什麼事?
江初星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
[夢者]:夏淮他什麼時候加入了樂隊?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萌萌兔]:這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好像加入有一年多了。
[萌萌兔]:今天還回來拿了吉他,聽他打電話說今天是有什麼演出,你不知道這臭小子居然還是個主唱呢。
[萌萌兔]:誒,不是,你問這個乾嘛?
江初星抓住關鍵詞。
[夢者]:你知道他今天要去演出的地方在哪裡嗎?
[萌萌兔]:好像就在皖春街尾附近,是叫一家青風的酒吧。
[萌萌兔]:你還沒回答我呢,到底怎麼了,是他惹禍了嗎?
[夢者]:不是,我就隨便問問。
江初星知道這家酒吧,皖春街尾一排過去全是酒吧,唯有這家叫“青風”的看上去比較高檔,是一個正規的酒吧。
江初星一邊脫圍裙,一邊說:“媽,那我也回去了,沒人你就早點關店休息。”
-
酒吧裡光線朦朧,黑白簡約的裝修風格,吧台前的高凳椅上坐滿了人,這個點剛好是酒吧的高峰期。
江初星的胃部再次翻湧起來,他捂住鼻子。
分化為Omega,最不好的地方就是對味道太敏感了。
還好這個酒吧設施齊全,有專門疏散信息素的吹風口,不然他都不敢踏進去一步。
江初星儘量避開人多的地方,往裡走。
音響裡忽然冒出一個輕緩抒情的吉他聲,江初星朝舞台上看去。
聚光燈下的男生坐在高凳上,筆直地長腿搭在橫杠上。
在昏暗的光線下淡漠低垂的雙眼皮顯得薄涼,青澀的五官在這兩年變得英挺深邃,成穩和少年感在他身上體現得剛好。
夏淮坐在那兒的氣質和這裡的氛圍不入,像是汙泥濁水中的一股清流
低啞又通透的音色,伴隨著吉他聲,從音響裡傳出來。
“你在南方的豔陽裡,大雪紛飛。”
“我在北方的寒夜裡,四季如春。”
………
是一首意境很強的歌。
江初星找了個靠門的位置坐下,安安靜靜地注視著舞台上的人。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他隻是沒想到在這兩年裡,夏淮的變化如此大,聲音更加磁性不說,脾性成穩了,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愛哭鼻子的小男孩了。
他心情真是惆悵又複雜。
江初星隱沒在黑暗裡,撐著下巴,沉浸在熟悉又陌生的歌聲裡。
夏淮沒有發現他。
他也不知道他找來這裡是要做什麼。
大概是想為早上的事道歉……可是好像,又沒有什麼必要了。
或許像過去那樣拉開距離,才是正確的。
江初星安安靜靜地來,又安安靜靜地離開。
剛從酒吧出來,他在旁邊巷口遇見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江初星不可置信地往酒吧門口望了望,又看了一眼麵前的男生,疑惑挑眉:“你怎麼會……”
夏淮看他驚異的表情,唇角微微上揚。
低沉了一天的情緒在這一刻像是緩解了下來,散漫地朝他伸出手。
江初星看著那隻手,疑惑抬眼。
酒吧招牌的霓虹在黑暗中勾勒出夏淮慵懶的輪廓。
他的語氣漫不經心:“聽歌不給錢?
江初星愣了下:“不是隻給酒錢嗎,聽歌還要錢?“
夏淮懶懶掀眸看著他,漆黑的暗眸綴著一抹光。
江初星對上夏淮那雙墨黑的眸子,明白他的意思了。
江初星伸手在褲兜裡掏了掏,走近兩步,把兜裡的全部家當塞到夏淮手裡。
給完轉身往前走,背影從容淡定。
江初星跟個嫖客似的留話:“給過了啊。”
夏淮垂眸看著手裡的一塊硬幣,挑了下眉,失笑。
他把硬幣攥緊塞進兜裡,加快步伐跟上去。
尾音上揚嘀咕道。
“真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