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分了幾個人過去給黑子忙止血的事。
朱元臣對此渾然不在意,他不知道此時此刻,一張無形的網已經朝他散下,將他緊緊地裹住,讓他無所遁形。
現在的情況是,剩下的家丁全部都握緊了手中的木棍,與官兵們對峙著。
看著這一幕,朱元臣頭疼,一直闖不進去,也鬨心。最重要的是這事吧,他想著闖是可以硬闖,但最好不要動刀槍,一旦動了刀槍容易出現不可控的情況。
“莫捕頭,這是本府的令牌,你叫個人回去再多帶些官兵過來!”
江陰城門處
陸環一行人策馬扛著旌旗而入,旌旗上,一個大大的‘賜’字迎風招展。
他是負責給江陰李家送禦賜匾額的,以及皇上對白銀盟的口頭嘉獎。
此行除了他之外,還有袁家的袁七郎。
袁七郎是在出京後半道遇上的,雙方交談過後,陸環得知對方也要來江陰,對方提議結伴,他無可無不可地應了。
他也是消息靈通之輩,袁家為袁七郎求娶廬江周氏之女周蓁蓁,而那周蓁蓁又恰是江陰李家的外孫女,這些他都是知道的。
他這回出京送賞賜,這是好事兒。對方和李家又有淵源,跟著並不妨礙什麼。
而且袁七郎很會做人,就墜在隊伍後麵,沒影響和妨礙什麼。不惹事不鬨事,每逢打尖住驛站之時,對方又是好!酒好菜地讓人端上,實在是很難對他有惡感。
除了他們以外,同行的,還有常州州牧秦奮。這是他們進入常州地界之後,特意前去知會了一聲,然後常州州牧就跟著他們一起來江陰了。
那秦奮也是個玲瓏人,得知了這樣一件發生在常州地界的好事,他對李家的仁義也是讚不絕口。看到這送賞的隊伍,立即表明自己身為州牧,也應下去巡視一番,以示重視。
城門將是朱元臣的人,有點眼力勁兒,曾與常州州牧有過一麵之緣,看這陣勢,隻覺得要出大事了。
陸環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道,“直接到李家吧。”
“嗯,如此正好,我讓人直接去府衙喚朱元臣。咱們慢慢過去吧,倒不用趕了,路上稍作休息,順便在路上等一等他。”秦奮也是這個意思。
他們仨的身份,哪個不比朱元臣高?專程去府衙?多大臉他?而且朱元臣的身份,他往旁邊的袁溯溟和陸環掃了一眼,這兩人未必就待見他。
不過他們是來給李家送賞賜的,朱元臣這個父母官不在場也不像話。
“老太爺,血止不住,怎麼辦?”
“好幾種止血的藥都止不住嗎?”
“都試過了,止不住。”
黃文提醒,“老太爺,試試表姑娘帶來的藥墨吧。”
“對對,趕緊的!”李老爺子連忙讓人去取藥墨。
“大夫呢?請來了嗎?”
“來了來了,江大夫來了!”
他們請來的大夫是江陰城內很有名望的江大夫,此時他趕出了一頭汗。
江大夫來了之後,大家趕緊給他讓出地方來,順便七嘴八舌地將目前的情況解釋一番。
江大夫檢查了李家給用的止血藥,稱道,“這已經是很好的止血藥了。”
李老爺子搖頭,“不夠好,還是止不住血,江大夫,你趕緊給黑子止血吧。”
“是啊,這血流得太多了,讓人看了心慌慌的。”
江大夫來不及把脈,立即取了止血藥給他用上,可是沒用,血仍在流。看到這種情況,江大夫眉頭緊鎖。
“藥墨來了!”
江大夫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藥墨可是!是周氏貢墨?”
“正是!”
“趕緊給傷者用上!”
藥墨勻開,一服一抹,果然流血的速度變慢了,黑子仍舊在出血。
此時,黑子的血流了一地,人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江大夫一把脈,心就是一沉。
“黑子怎麼樣了?”李老太爺問。
江大夫搖頭,說自己無能為力。
“江大夫,你能不能給他施針或者用藥,拖上一拖?我已經令人去請我外孫女回來了,她在用藥以及醫術方麵頗有建樹,或許她回來後會有辦法救黑子一命。”
“一定一定,麻煩你了江大夫。”
這時李家請的大夫都陸續到了,大家把過脈之後,都不約而同地搖頭。
到了此時,朱元臣才意識到情況嚴重。
“大人,我們人都到了,還搜嗎?”莫捕頭靠近他低聲請示。
朱元臣看了一眼已經進氣少出氣多的黑子,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搜!”
顯然,李家要鬨出人命了,如果不揪出李家的錯處來,那他就要全權擔責。輿論也不會好看的。
隨著他一聲令下,官兵們就往李家內院撲去。
李家的家丁們自然儘責地攔著,但顯然,要不了多久就攔不住了。
李老爺子一片心焦,人怎麼還沒到呀,再不到,他快堅持不住了。
“大膽,你們李家竟敢抗令?是想造反嗎?”朱元臣惡狠狠地問,到了這種關鍵的時刻,他本性裡的惡完全暴露出來。
“我看想造反的人是你朱元臣吧?”大門外,一道帶著京腔的官話淡淡地反問著。
出乎意料的聲音,讓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看向外麵。
一眼,李老太爺就喜出望外,終於來了。
朱元臣與之相反,見到來人,他瞳孔一縮,來人不是彆人,正是他的同窗兼死對頭陸環,常州州牧秦奮,還有京城袁家袁七郎……一見到這些人,他就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特彆是他們身後的人還扛著旌旗,旌旗上大大的‘賜’字,似乎在昭示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