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鳴沒好氣地說,“在自己家裡,困了就回屋去睡,怎麼還趴在灶台上睡著了?不怕把自己給燙著?我看油鍋就離你不遠。”
許枝雲:“……”
她隻顧著在山河大學裡加班,都忘了自己還有一堆麻葉沒炸的事兒了。
“我就趴一會兒,沒想到睡過頭了。你趕緊洗手準備吃飯吧……我炸了麻葉,再煮個湯就行。做彆的麵也來不及了,吃扇貝粉絲湯吧,這個快弄。”
雷鳴就在廚房裡洗了手,“我做吧,你都困成那樣了,我怕你待會兒睡鍋裡。”
許枝雲沉默了一下,果斷讓開,把做飯的位置留給了雷鳴。
雷鳴好不容易心疼她一下,她怎麼能拒絕雷鳴的好意呢?希望雷鳴天天都能和她搶著做飯。
“那你做吧,飯好了喊我,我再睡會兒,確實有點困。”
倒不是真的困,是她心裡還惦記著那份沒有批改完的醫案,想儘快把這個心頭大患給解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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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大學大隱山上的紀念碑林裡,由盧中山教授立下的那塊紀念碑此時此刻通身如玉,散發著瑩瑩的光澤。
而此時的首都軋鋼廠中,盧中山正拿著一塊上午剛拿到手的鋼材,進行著最後一項測試。
他身後已經排了將近二十個人,都在等他的測試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測試儀表上的數字一下一下地跳動著,最終停留在了124的水準線上,維持了整整十五分鐘的時間。
盧中山教授看著儀表盤上的數字,如釋重負地笑了出來,“成功了。”
他從設備上取下那塊巴掌大小的鋼材,就像是在打量著藝術品一樣端詳這塊寶貝,語氣裡滿是驚豔,“真不容易啊,我們國-家也終於有了自己的特種鋼材。”
他背後的高工語氣比他激動多了,“盧教授,這可不僅僅是我們國-家自己的特種鋼材,這種鋼材比從蘇聯買回來的鋼材性能還要好!這說明我們的鍛鋼軋鋼技術已經走在了蘇聯的前麵!”
實驗車間裡,所有人的熱情都被高工的話給點燃。
盧中山卻是連連搖頭,給高工和這些年輕的小夥子們潑了一盆冷水,“千萬不要夜郎自大。我們能拿到的數據,都是蘇聯願意給我們的數據。我們怎麼保證自己拿到的鋼材就是蘇聯最先進的鋼材呢?說不定蘇聯出口給我們的,都是他們已經淘汰的次等鋼。”
車間裡的技術人員上一秒還在歡呼,下一秒就全都冷靜了下來。
盧中山教授又說,“不過大家也沒必要灰心,我們犯不著被蘇聯吊著走。他們有他們的進度,我們有我們的進步。雖然我們突破的技術可能都是他們已經淘汰的技術,但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不就說明我們已經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隻要我們這些人再努努力,再多加加班,遲早會追上他們的。”
“更何況,我們這次的進步也是很有意義的。我們突破了這種特種鋼材,能給國-家省多少外彙?起碼在軍工領域,我們能實現自給自足了。首都軋鋼廠確認這項技術可行,鞍鋼、包鋼、太鋼這些大廠全部都能跟上來,到時候,我們還用得著花錢買人家的臉色看嗎?”
“人家今天編一個鋼廠事故,明天編一個運輸車輛脫軌,給我們的鋼材就得擱淺在半路上,我們的工人就得放假,我們車間裡的設備就得停下來,我們買鋼材就得漲價。”
“現在,我們有了自己的鋼材,用得著再看他們的臉色?他們就算主動把鋼材送上來,我們也得算算,是自己造特種鋼材劃算,還是買他們的特種鋼材劃算!”
有一個年輕的技術員小聲嘀咕,“甭管怎麼說,自己造鋼材肯定比買便宜啊……”
這都不用盧中山教授開口,高工就懟過去了,“人蠢就要少說話!你不說話沒人知道你是傻子!誰和你說自己造鋼材就比買便宜?鋼材不需要煉鋼?礦石不需要從地下挖出來?”
“有些國-家的鐵礦石特彆好開采,我們國-家的鐵礦石埋得都很深,品位也一般,人家開采一頓鐵礦石成本是二十,我們開采一噸可能就得兩百,就算人家加上各種運輸成本、人力成本、加工成本,都不一定會比我們的開采成本高。”
“人家賣來的成品鋼一噸兩百二,我們開采成本就兩百,你說是買人家的鋼材便宜還是自己開采便宜?”
盧中山教授已經打算抽空去采礦係坐一坐,找采礦係的教授們聊一聊了。
采礦係不能因為出了一個祝驤戈教授就失去奮鬥的雄心壯誌啊,人家祝驤戈教授解決的是能源礦產,其它教授也得努努力,爭取早日把這些金屬資源礦產的開采問題給解決了,把開采成本給降下去。
首都軋鋼廠發生的事情,就如同是一座被緩緩剝開土層露出的巨型金礦,蒙在華-夏頭頂的陰霾被掃去了一塊,特種鋼材的原料問題將再也不會成為製約華-夏工業發展的枷鎖。
盧中山教授心裡還清楚,他研究出來的高壓鍛壓技術,現在在首都軋鋼廠實現的並不是終點,隻是一個起步點罷了。
按照他的設計,理論上來說,隻要水壓足夠大,這高壓鍛壓技術就是無限蘊能的,他打算下一步就去找一個有水力發電站的地方,借助水壩的蓄水能力來測試高壓鍛壓技術的極限。
手中這塊特種鋼材,隻是他在高壓鍛壓技術路上實現的一個小目標,往後還有超特種鋼材,超超特種鋼材、極特種鋼材……他有把握講這些工業明珠一顆一顆地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