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2 / 2)

葛建國也是一個勁點頭,“這玉米棒子一個頂倆的,往年也沒有這麼好啊。”

“乾活,彆說話。”王鳳珍掃了他們一眼,抱著葫葫的手略微緊了緊。

為了避免被人注意到,這塊地麵積真不大,也就是五分地,可收完所有玉米,葛建安又忍不住咂舌,“這畝產都快兩千了吧?”

這些年,年景不好,肥力也不夠,被看前些年報的那麼誇張,可實際畝產,都是幾百斤。

可他們這五分地,愣生生是收了接近上千斤的玉米。

就這產量……

葛建國的眼睛也是鋥亮,“這可不能吃了,這得留了做種了。”

“吃!玉米餅!”葫葫頓時就急了,連忙接,好不容易她種的玉米苗都變成了玉米,咋能不吃呢。

她就是為了給她奶吃玉米餅的呀。

王鳳珍忍不住失笑,抱著葫葫道,“對對對,這是給葫葫做玉米餅吃的。”

“咱自己留一點,不然拿出去,還得被人問是咋回事。”

葛建國一想,倒也是,為了這點差價,把自己坑了可不值當,來錢的方式多了去了。

一人一挑將玉米裝得差不多,王鳳珍剛想都的時候,葛建國卻攔著,“等等,等等,彆著急。”

他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上前將他們一眾人的腳印都抹掉。

然後單腳穿上那隻膠鞋,就在地裡開始走路,留一些,擦一些,隱隱綽綽的,最後再把這鞋收了起來。

衝著他娘“嘿嘿”笑了一聲,“娘可知道他們家擱哪弄的有東西?”

一個村子的,基本都是知根知底,大壯他爸和大壯他奶都不是啥精細的性子,想瞞過他娘肯定是不可能的。

王鳳珍頓了頓,葛春花動了葫葫和成果,是越了她的底線,可大壯他爸跟他奶……

她不是葛家村的人,可這麼多年,也是受了葛家村的不少恩。

而且,葫葫祖父往上始終是葛家村的人。

真要算起來,往上念三代,大壯他們家跟他們也能攀上親戚……

葛建國道,“咱又不陷害他們,可萬一他要來舉報咱,也不能讓他白白的走了。”

王鳳珍一想,倒也是。

“下山路上給你指。”

玉米他們也沒弄回去,找地方藏著掛起來的晾著,那是陳大山上山偶爾呆的地方的,也就他們兩家知道。

下山的時候,葛建國踩著那隻膠鞋,偶爾就落下腳印,尤其是往他們家那塊地的時候,專門多踩了幾個深深的腳印。

走到大壯他們家門口的時候,葛建國悄咪咪的將膠鞋又給他扔進了院子。

完了一臉嫌棄,“忒臭了。”

葛建安也喊了躲在一旁盯著的田燕一起回家,田燕才算是鬆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王鳳珍也是有些樂,將順便帶回來的幾個嫩玉米,直接煮了給幾個孩子一人一個。

稍微放了一點點鹽,一點點油 ,煮出來的那玉米,又鮮又嫩又甜,一口咬下去,就直接冒了漿。

葫葫吃的滿臉都是玉米茬,“好次,奶吃。”

王鳳珍順著她的手咬了一口,“對對對,好吃,葫葫種的玉米最好吃。”

“葫葫種的玉米最好吃!”葫葫“咯咯”的一邊笑,一邊重複。

第二天一早就聽見大壯她奶的吵吵聲,“你個敗家玩意!膠鞋就是這麼胡扔的!你怕是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這玩意多精貴,你不知道?哎喲,這咋還有個口子,咋能刮破了?”

葫葫一家子除了幾個小的,剩下的都忍不住笑了。

大壯他老子這會被罵得忍不住縮頭,可又覺得詫異,他被那兔子踢得渾身疼,跑得有點快,到底在哪丟了鞋他也忘了。

他想回去找,又怕被王鳳珍他們看見。

就他小時候,被葛建安他們也是揍怕了的 ,他可不敢湊上去。

難不成這鞋其實掛他身上,他沒有注意到,所以才能在院子裡?

這話他又不敢說,半晌他娘總算是罵完了,聽著他娘壓低聲音問正事的時候,聲音也小了點,“差,差不多了。”

“你瞅著了?”大壯他奶問。

大壯爹點頭,他可是親眼看著王鳳珍跟田燕一起上去的,肯定錯不了。

“這個點,多半種的也是玉米,馬上就要結果,王鳳珍肯定舍不得消停,你盯緊著點。”大壯他奶哼了一聲。

王鳳珍那個女人爛心眼,害得她孫子成了勞改犯的兒子,害得她兒子沒了婆娘,還是個資本主義尾巴,她可不能放過她們一家子。

剩下兩天,王鳳珍他們也不怎麼上山,下下地,帶帶娃就消停。

而且,葛建安和葛建國要去縣城學開車的事也傳開了,所有人都在打聽。

大壯他奶氣得臉都黑了,他們一家子肯定是資本主義尾巴,不然哪有錢去學開車啊!

她兒子這麼優秀,還有兩個兒子都變成城裡人了都沒學過車,咋王鳳珍的兒子就能學。

大晚上的,又追問大壯他爹,“看清楚沒有。”

“他們最近不上山,我找不到啊。”大壯他爹也是急得冒汗。

大壯他奶氣得心肝疼,捂著胸口,“不行,王鳳珍兒子憑啥能學開車,這活應該是你的,隻要能開車的,你肯定也能去城裡麵上班,到時候,大壯就能找個城裡的娘,也不怕被人說大壯是勞改犯的兒子了。”

大壯他爹心裡這麼一想,好像確實有些道理,忍不住心動。

大壯不是勞改犯的兒子,他也沒有一個勞改犯的婆娘,還能弄一個開車的名額,這樣的好事那絕對不能錯過了。

“這事靠譜不?”

大壯他奶哼了一聲,“大不了饒了他們,不讓他們家的人去坐牢,隻要他們老老實實把學開車的名額讓出來。”

“到時候你一個,咱再賣出去一個,說不定還能在城裡起個房子。”那他們就徹徹底底成了城裡人了。

大壯咽了咽口水,又有些為難,“他們最近都不上山,萬一他們都已經把開車學了,咱再戳穿……”

“那不行,不能讓他把咱們的名額用了,大概位置你知道不,你去,去找找,找到具體位置,咱就直接告了他們。”大壯她奶頓時就急了。

大壯他爹也不管天都快黑了,立馬起身就要上山。

他雖然平時懶了點,可關鍵時候卻是很勤快的,這可是決定著他未來的生活的 。

大壯他娘又攔著他,“你悄悄的,去他們家弄點他們家的東西,留在地裡,不然到時候他們要是不承認,不是白瞎了!”

大壯他爹一聽,頓時覺得有道理,連忙點頭,悄悄咪咪去了葫葫他們家,最後著實不敢鑽進去偷彆的,拽了件衣裳塞兜裡就跑了。

他們前腳走,後腳葛建國就回家跟她娘彙報了,“成了,他等不住的自己上去了,還偷了一件大哥的衣裳。”

王鳳珍臉上冷笑意味更濃,她都不知道他們家到底怎麼著大壯他們一家子,竟然非要弄成你死我活。

她本來都沒想讓葛建國這樣做的。

葛建國哼了一聲,“可真是夠不要臉的,就看他們一家子到底有啥本事。”

王鳳珍皺了皺眉,由著葛建國帶著家裡人去了大隊長那邊。

葛建國還有王鳳珍他們一家子過來,葛文剛隻覺得腦袋都是疼的,一句你們咋又來了,差點就脫口而出。

可不是嗎。

隻要看見王鳳珍他們一家,準沒有好事。

葛文剛現在都怕了他們一家子,可偏偏人家說起來都是有理有據的,他還不得不管。

葛建國直接道,“大隊長,我們剛想說這事,我見有人往我們家院子附近摸索,追出來一看,就看見大壯他爹大晚上上山,你們看要不要上山去瞧瞧,彆出了啥事兒。”

葛文剛看了看葛建國,覺得有些稀罕……

這像是葛建國能說出來的話?

他們一家子這麼好心,還能關懷大壯他爹?

葛建國直接豎起眉毛,“隊長,你這是啥意思,你這是懷疑我?我可是烈士的兒子,烈士哥哥,我隻會以德報怨!我可不像是那些人心眼那麼壞。”

“要不是大山說最近這附近也瞧見野豬的動靜,我剛也看著像是有野豬在後頭追,我才不會過來給你們報信,就算他們家對不起我們,到底也是條人命不是。”

葛文剛神色也是變了。

這兩年年景稍微好點,野豬啥的也精神了。

這幾天玉米馬上開始掛漿,這玩意也經常出來害人,聽說隔壁村上個月就有人被野豬撞斷了胳膊,要不是命大,說不定脖子都斷了。

到底是關係到人命,他也確實坐不住了,趕緊爬起來,喊了幾個爺們,又叫了幾個男知青,大晚上的就往山裡跑。

葛建國兄弟三跟著一起,上山,說要幫忙。

葛文剛雖然覺得奇怪,可畢竟好事兒,沒攔著。

那頭的大壯他爹轉來轉去去,繞來繞去,終於找到了葫葫他們家的玉米地,一眼看過去,頓時就驚了。

沒了!咋這個時候就直接把玉米都掰了?

這個點,玉米咋能熟了呢!

難怪王鳳珍他們一家子最近不上山了,原來她們玉米種的早,如今都掰了。

他趕緊要下山,給他娘說,讓大隊長去搜一下王鳳珍他們家。

可剛走兩步,就瞅見葛文剛他們上來,微微一愣,他娘咋這麼著急的?

他還沒回去呢,咋就把隊長他們喊來了?

不過,剛好,讓他們看了這空落落的地,也才能讓他們的相信,才能去抄家啊。

“隊長,隊長,你來了,快快快快來看看,葛建國他們一家子竟然藏資本主義尾巴,在這私自開荒種地,這玉米都搬回家了,怕是就在家裡,咱們現在去搜,肯定能找!”大壯他爹趕緊開口。

葛文剛聽著他這麼一說,頓時一愣,被他拉著往前兩步,就看見那已經搬玉米掰得乾乾淨淨的半畝地。

剩下的跟著葛文剛上來的人也都愣了。

“你說啥玩意?”葛文剛都沒有聽懂大壯他爹在說啥。

大壯他爹也是急了,“葛建國他們一家子在這開荒種地!你看看,他們這是資本主義尾巴!這是破壞公共利益!”

“還好我發現的快,咱們現在去他們家找,肯定還能找到玉米,可不能讓他們跑了。”

葛文剛腦子還是懵的,旁邊的人卻是直接都傻了,“你說這是誰家的。”

大壯他爹也不知道他們一個個咋這麼蠢,“葛建國,葛建安,葛建邦,王鳳珍他們一家子!我可是親眼看著他們跑到這裡,晚上才過來調查的!”

“還好我發現的早,不然還不知道讓他們乾了多少壞事。”

現場一片寂靜,哪怕是葛文剛也有些生氣了。

人家葛建國他們一家把你婆娘送到公安沒錯,可那是你媳婦害人在先吧?

人家惦記著怕有野豬把你害了,喊了整個村子的人來給你幫忙,想來救你,結果呢。

你就這麼對人家的。

這就太不要臉了吧。

這自留地的事,他們還沒有追究,你們就直接甩到人家頭上,還要說人家是資本主義尾巴。

這事兒做的太不地道了吧?

哪怕他們都是一個村子的,他們也確實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葛石根!我們一家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了,你就非要這樣比我們一家弄死嗎?”葛建國聲淚俱下的道。

大壯他爸,也就是葛石根一愣,這咋還把葛建國他們家的人都拉過來對峙了?

葛石根哼了一聲,“你們這是私自開荒,這是資本主義行為,我肯定不可能包庇你,你老老實實的認錯,再給我們補償,說不定村裡就能原諒你了。’

葛建國眼睛通紅,一臉悲憤,“我們自認為對你家也算不錯,你咋能啥屎盆子都能往我們身上扣,這不是要我們的命嗎?”

這個時候,說人家是資本主義尾巴,那不是要人命那是啥。

畢竟被弄過去勞動改造的,可沒有幾個能好好的活著。

更不用說,還要帶帽子,被人拿臭葉子砸了。

葛石根直接看著葛文剛,“隊長,咱們可不能因為是隊裡自己人,就這樣包庇,肯定要好好處理。”

葛文剛氣得渾身都在發抖,這是把他當傻子忽悠呢!

他讓人攔著葛建國他們兄弟三個,還有葛石根,自己跟另外一個知青走了進去。

不知道這邊的玉米咋能這麼早熟,反正都掰完了。

他仔細看了看痕跡,怕是就這兩天掰的。

旁邊的人碰了碰他,他也看到地上的一些新新舊舊的腳印,臉色就更難看了。

葛石根卻還在說,“還好我發現的早,要不然東西被他們消化了,咱們肯定就沒有證據了。”

葛建國臉上帶著濃濃的嘲諷,卻是低著頭沒有讓人看見,語氣還是相當悲憤,“你咋能這麼缺德,我們都沒有來過這裡,咋可能是我們家弄的!你這屎盆子扣得也太沒有道理了吧。”

“你們沒來過,玉米的都掰走了,肯定說沒來了。”葛石根道。

葛文剛走了出來,聽到這裡,臉色又是一沉,看著葛石根問道,“那你呢,你來過嗎?”

“你竟然懷疑我?這是葛建國他們家的!”葛石根也聽懂葛文剛的話裡意思了,頓時生氣道。

葛文剛瞅著他,“我問你啥你說啥,你來過沒有?”

葛石根當然沒有進去過,事實上,他剛到地方還沒有來得及去,就連手上藏著的葛建國他們家的衣裳都還沒有來得及藏進去。

隻不過也剛好,這樣一來,他也能撇的乾淨,葛建國他們在裡麵折騰了幾個月,不可能沒有腳印啥的。

他連忙道,“當然沒去過,我肯定不可能去過啊!”

葛文剛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走,我們下山,召集人了之後一起說。”

裡麵的腳印新舊都有,但卻都是膠鞋的,還是新膠鞋,沒有磨損過的膠鞋的印,葛建國他們一家可沒人穿新膠鞋。

整個村子如今穿新膠鞋的,除了葛石根,就沒有彆人,他還想賴到彆人身上?

葛石根還以為葛文剛是信了,立馬巴巴的跟著走。

走到山腳下的路口的時候,葛建國沒走穩,腳一晃,差點摔了一跤,倒是撞得旁邊的人趴了下去。

葛建國趕緊道歉,“誒,磊哥,你沒事吧。 ”

葛大磊剛要說自己沒啥事,突然大喊了一聲,“看看看,看這,這也有腳印嘞,往裡麵的。”

天色比較暗,不是很能看清,但幾個人低下頭瞅了瞅,也是頓時眼睛看向了葛文剛。

葛文剛突然意識到這裡是哪裡,頓時就結巴了。

葛文剛看著明顯的膠鞋底的印,還有幾個小腳印……臉色更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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