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還是怕。
葫葫再厲害,如今也就是虛歲三歲。
他竭儘所能,在葛家人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提供幫助,一點點改變他們的現狀,可也沒有想到竟然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上一輩子是葛春花,這一次是劉林。
宗珩捏著電話,半晌才放下,關鍵還是在張元誌,他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
他原本就沒有打算要放過張元誌,他卻是非要這樣著急的湊上來。
這會兒冷靜下來,宗珩反而是稍微放鬆了一些。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
葫葫的叔叔伯伯以及王鳳珍,從來都不簡單,他們都有自己的能力和方式來守護家人。
敵人在暗處,對於他們來說的確是很難,但如今都放在明處,他們也能夠很好的預防,他反而也不需要擔心。
如今,王鳳珍和張元誌雙方心知肚明的交易,也會讓張元誌更加忌憚。
他交代了幾句,然後重點放在另一點,“林美華讓她出去可以,但劉林有多重判多重,想辦法施壓。”
林美華不出去,怎麼讓林美華和張元誌他們狗咬狗。
但是劉林,宗珩的眼神冷冷的。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將劉林最直接帶到香江來!讓劉林求著被槍斃都沒機會!
“小少爺,他們一家要搬離,那這電…… 還通不通,要不要給葛家壩的人一個教訓?”
“通,還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是葛家求情,才留下的。”宗珩講究的是利益最大化。
錢他花了,人情他用了,肯定要達到恰到好處的效果。
他更想痛快的讓葛家壩大隊的人吃苦果,但劉林他們本身不是葛家壩的人,即便這電不通了,葛家壩的人恐怕也隻會怨恨劉林,順便記恨葫葫一家。
葛家如今樹敵不少,又過於紮眼招人嫉妒,這時候還是要讓更多的人能夠惦念一下葛家好。
撒錢宗珩不介意,他要的是有效果。
宗珩遲疑了一下,果斷找到宋昱傑,“小舅,我想要兩個安保去保護葫葫。”
宋昱傑:……
“你……認真的?”
宗珩毫不猶豫的點頭。
宋昱傑皺了皺眉,“他們那邊很安全,是不需要的。”
“我不想有任何意外。”宗珩看著他舅舅,說話的時候,雙手還是微微顫抖的。
這一次的劉林給了宗珩一個很重要的提醒,他回來之後,很多東西也會跟著變,他如今掌控不了那麼多。
宋昱傑看著自家外甥,總覺得宗珩的青春期來的太早,這個年齡的他還在嫌棄女孩子力氣不夠大,跑的不夠快,跳的不夠高,一起乾壞事總是拖後腿。
他嘖了嘖嘴,難道這就是為啥他如今還沒有媳婦的原因?
他覺得自己也要好好反思一下。
可看著自家外甥,宋昱傑還是老老實實的去辦事,這是他外甥難得的執著和要求。
想要放兩個人到那邊,真的很難,如今那邊管理的太嚴,但並不是真的無法完成。
粵省如今幾乎每一天都有大量的人通過珠江到香江,香江這邊也在不斷的遣返大量人,負責遣返的絕大多數都是廓爾喀雇傭兵,相當不好溝通。
反倒是那些不列顛人和香江官員,吃了喝了拿了,已經爛到了根子裡,宋昱傑嘴角扯起了一抹譏諷。
宋昱傑一直以為宗珩回到香江之後,過一段時間應該能忘記。
可一直到有一天看著宗珩拿著他從來不屑的幼兒童話故事,甚至是各種幼兒相關書研究的時候,他才知道,宗珩不僅沒有忘記,還更加用心。
隻不過宋昱傑不知道,宗珩不僅是看,研究,甚至還在講。
……
從上次表彰到現在,也有大半個月了,安平縣其他幾個公社要免費鋪的電網已經差不多了,就隻有葛家壩還沒有動靜。
每天都有人去葛文剛那邊打聽,“隊長,咱們大隊咋還沒有動靜?”
“不是,人家大隊都快裝好了!咋就我們的還沒開始?”
“我都給人家說這個月來我家看電燈,可不能出這樣的幺蛾子啊。”
“可不是,人家都聽說了,隔壁小河坎的這幾天天天蹲在公社,也想安電網呢。”
“是不是他們想搶走的!我就知道!咋就咱們大隊沒有開始,肯定是咱不夠積極,肯定是葛水根她男人在搞破壞的!”
……
他們著急,葛文剛就不著急了?
葛文剛比他們還要著急,恨不得直接跳起來,可公社那邊推到了縣裡,說縣裡的技術人員沒有到位。
葛文剛想儘辦法,也隻是打聽出來是縣裡對他們大隊的做法不滿意,可想了半天,甚至每個縣那些大隊,還有縣城電力那邊,他都打聽了,也都沒聽說他們那裡做的不到位。
遠遠聽到葫葫軟糯著聲音跟她奶說話的時候,他陡然反應過來了。
臉色一變,陡然反應過來。
他們大隊為啥能成為整個公社頭一份?
他們大隊生產可不如彆的大隊,文化水平也沒有,就是論人情關係都比不過,能免費得了這個便宜,還不是因為有葛建國?
可……
他額頭上冷汗不斷往下落,這麼好的政策和待遇!
他們大隊的知青竟然夥同外麵的人陷害?
他要是縣裡!早知道這事他也生氣啊!這不是跟宣傳部那邊唱反調嗎?
我們要宣傳發揚見義勇為精神和作風,結果,你們大隊就整個人來誣陷?
再聽聽身邊嚼舌根的婆娘,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直接罵道,“人家之前為啥給咱們大隊安電,如今為啥不給安了,你們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人家葛建國可是見義勇為的先進個人!要是沒有葛建國,你們一家出十塊錢都未必有人給你鋪電線!”
“可你們呢,到處誣陷人家。如今直接有人陷害,甚至是意圖拐賣他們家裡孩子,咱們大隊出了這樣的惡性事件,你們還惦記著通電?”
“隊長,那可跟咱沒關係,那是那個知青乾的,真的不是我們。”
“對對對,我們真的沒有,這可不能因為那個知青,就不給咱們用電了吧?”
“你們乾了啥,你們不知道?”葛文剛又不是聾子,又不是瞎子。
幾個圍著葛文剛的人,臉色都變了變,嘀咕反駁的聲音都小了很多。
他們的確沒有舉報,就是私底下閒聊了兩句而已。
這縣裡的人咋能出爾反爾呢。
“出爾反爾?”葛文剛頓時怒道,“人家沒處罰咱們大隊都是好的!”
年底本來有希望的先進集體如今也是徹底沒戲了,隻要想一想,葛文剛就氣不打一處來。
連忙推開了身邊眾人,擠到了王鳳珍跟前,“鳳珍姨!”
“隊長?剛好,我這些證明,你給我簽一下。”王鳳珍將手中所有的證明遞給了葛文剛。
葛文剛臉上的冷汗落的更快了。
劉林他們那事是他跟著去公安那邊的,可最後回來的時候,他沒跟著,真的不知道最後是怎麼協商的。
咋這一家子都挪到縣城了?
田燕和齊小娥的戶口和糧食關係挪走他是知道的,可咋王鳳珍也要帶著娃去城裡了?
這意思是,這一家子都不打算回來了?
他是真的後悔了,早知道王鳳珍一家不打算在大隊呆多長時間,一家子還這麼有前途,一下子,全家都直接進了城,他哪會打壓呀!
可再後悔都沒用了,他乾笑著開口,“鳳姨這是全家要一起搬到城裡啊?”
旁邊圍著葛文剛問電的眾人都愣住了,“啥?鳳珍你要搬到城裡?”
“我的天,你們居然在城裡有房子了啦?”
“是上次你們救的人給的嗎?我聽說人家是香江小少爺呢。”
“......”
一群人一窩蜂的湊了上來,葛文剛聽著他們說的話頓時變了臉色,“你們胡說啥呢。人家田燕是初中畢業,小娥是高中畢業,跟你們可不一樣,正經的被鋼鐵廠招進去的!”
旁邊人撇了撇嘴,很想說,丫頭片子讀那麼多書,還霸著工作不是浪費,就是可惜他們家兒子/孫子沒考上高中,也沒機會被招進廠裡。
鋼鐵廠工作,還能給分房子,還能搬到城裡去住,哪就這麼好的事了。
一個個又心裡忍不住嘀咕,這父母要是雙職工,以後這工作不還得給孩子?
隻可惜了,葛家老大跟老二都是兩個娃,以後留也隻能留給他們自己兒子了。
王鳳珍臉上的笑淡淡的,“隊長,看著麻煩你幫我簽個字。”
“沒問題,沒問題。”葛文剛可不敢在這上麵卡人家,畢竟還想求著人家。
“鳳珍啊,你們如今一家子可就是城裡人了。”
“這以後,我們有機會去縣城的時候,你可彆嫌棄。”
“哎,聽說人家住的都是紅磚房,鋼鐵廠還有小樓房。”
王鳳珍接過葛文剛已經簽字蓋章的證明,笑著道謝,然後跟身邊人說,“我們家去得太晚,鋼鐵廠早沒有可以分的房,我們就住小平房,還沒有去看呢,估計最多也就是個兩室的,哎,我還在著急呢,一大家子十一個也不知道咋住得開。”
“奶,我住哪?”葫葫聽了半天都沒有能插進嘴的,這會兒終於有一句話聽懂了,頓時緊張了起來。
以為真的有兩間房子,掰著手指頭數了半天。
算來算去,要給伯伯,要給叔叔,要給奶,要給哥哥……
頓時可憐巴巴的抱著兔子,“兔子可以住山裡,我,我不要住山裡,會冷的。”
王鳳珍哭笑不得,“那咋整,奶陪你一起睡?”
葫葫更委屈了,奶更不能住外麵。
一瞧這架勢,幾個人也都信了,忍不住問道, “縣城房子這麼緊張?”
王鳳珍還沒有回複,旁邊就已經有人直接懟道,“你還以為是咱們這疙瘩的?人家縣城可不一樣。”
“我就聽說好多一家子就一間房,其實這樣,還不如咱農村的。”
“就是就是,我閨女還想嫁給縣城的,那要是沒有分房子,我肯定是不願意的。”
“……”幾個人頓時收回了羨慕的眼神。
而且,不僅沒有房子,王鳳珍還沒有工作,沒有戶口,連城裡供應量都沒有,嘖……
葛文剛瞥了他們一眼,氣了個半死。
看著王鳳珍,琢磨了半天,才開口,“鳳珍姨,我們都知道,劉林乾得太不地道,不靠譜……可她到底不是咱們大隊的人,是個城裡的知青,你肯定也知道,咱們大隊的都是向著咱們家裡的。”
王鳳珍頓了頓,“那是肯定的。”
她抱著葫葫,看著葛文剛臉上帶著笑,哪怕要搬走,她也沒有想著真的得罪死大隊所有人。
“這……通電的……事……”葛文剛乾巴巴的開口。
王鳳珍一愣,“啥?”
旁邊的幾個人也反映過來咋回事了。
都湊上前,“鳳珍啊,我們可是一個大隊的,你這戶口都沒有轉走,隨時不都得回來,這通了電,你們家不也是受益的?”
“對對對,我們可沒有得罪你們。”
“就是,就是,鳳珍,你這要是因為個知青把咱們大隊自己人坑了,可就不地道了。”
王鳳珍聽著他們的話,臉色一點點的沉了下來,“隊長,我們怎麼就成了坑害咱們大隊的了?”
“我們家建國見義勇為,表彰成先進個人,難道就不是為大隊爭光?”
“要不是建國是先進個人,咱們大隊還能第一個通電?還能免費通電?”
“還是我們就有這個能力,直接影響縣裡領導的想法了?”
“你們胡咧咧啥呢!”葛文剛臉上氣得通紅,連忙解釋,“沒有沒有,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就是想求建國和建安給幫幫忙!”
“我們都明白,這都怪劉林,影響了我們大隊的集體形象!所以才害得我們大隊如今丟了這個好事,這不是建國是先進個人,建安又給領導開車,想讓他們幫忙說說好話嘛?”
王鳳珍言辭有多犀利,這會兒葛文剛的態度就有多誠懇。
旁邊大隊的人也反應過來,自己說錯了話。
臉上一陣青一陣白,訕訕的不敢吭聲。
葫葫看了看他們,看看她奶,沒聽懂。
抱著兔子繼續一臉憂慮的開始操心她搬家之後,應該住在哪裡的問題。
也不知道兔子會不會蓋房子,能不能蓋房子給她和她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