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他們都死了。”
“殺死那些知情的人,炮製案件,令英雄騎士揚名,還有現在,你是準備讓福利院跟阿順熱愛的土地一起上天嗎?”她高傲地歎息著,話語中不含悲憫,反而像是女神高高在上地進行宣判,“你變成怪物了,英誌。”
[是什麼讓你變成怪物的?]
“沒辦法。”英誌回頭了,“說到底我流的就是敵人的血啊,因為父親的血所以成為了一樣的人,實在是再嘲諷不過的事情了。”他說,“但是我沒有辦法停止憤怒,一開始隻是痛恨幾個人,然後我的恨越來越擴展,我憎恨政府、憎恨腳下的土地、憎恨讓他走向死亡的福利院——”
[以及擺在最後的,憎恨無能的自己。]
“說是守護不守護的,到這個節骨眼上,已經沒有意義了。”他說,“那麼你是來乾什麼的,大小姐,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在玩責任與義務的那一套嗎?”
小早川明美的表情,怎麼說呢,現在的她是沒有表情了,沒有高興地笑也沒有悲哀地哭,隻是在她的眼睛中能看出某種堅毅的色彩,像是下定了決心,籠罩在她身上的,是另類犧牲精神的光環,這種光環讓她看上去美麗極了。
“並不是遊樂。”她說,“我這一生其實很少後悔,因為那是世界上最沒有意思的詞語之一,但是在某幾個節點,我確實感到了這種情緒,第一次是阿順死的時候,第二次則是幾天前。”
“當我意識到你還存在於世上時,就應該告訴所有人你的個性是什麼,你是什麼樣的人。”
“我的個性是阿順苦苦隱瞞的。”當芽英誌說這句話時,人們不僅僅能感覺到他話語中質問的色彩,還有小學生一樣幼稚而微妙的炫耀,他人生的中心似乎就是阿順。
“我想,他會同意我的決定。”小早川明美說,“因為阿順是個溫柔的人,雖然有一點護短,但在10000個人的性命與1人之間,他一定會選擇10000.。”
“所幸,你的炸彈還沒有爆炸,這給了我補救的機會。”
“怎麼補救?”芽英誌說,“我的個性,隻要我還活著就不會消退,它與我的生命同在。”從發動開除,除非主動撤銷,否則就算是昏迷都無法讓他的個性失效,這是在經過多年的摸索錘煉進化後他得到的結論。
“放心吧。”小早川明美說出了很殘酷的話,無論是對他人還是對自己,“那你去死就行了。”
“我沒聽錯吧。”芽英誌裝模作樣地掏掏耳朵,“你說讓我去死,這還是好學生小早川說的話嗎?啊,難不成你想殺了我?”他誇張地說,“那樣就成為了敵人啊,明~美~醬~”他把尾音拖的非常惡心。
“沒有關係。”小早川明美釋然地說,“我會跟你一起下地獄的,人命用人命來償還,我再不逃避了。”
“至於敵人,隻要我的心還是正義的,那麼我的靈魂就永遠不會墮落,”她說,“我不是英雄,但最起碼我也不是敵人。”
[為了拯救100個人而殺1個人,這樣的人算得上是正義的英雄嗎?如果太宰君來的話大概會說絕對不算吧,因為真正的英雄就應該跟太宰君一樣,有超凡的頭腦,並且能做出兩全其美的選擇。]
[但是我的頭腦實在是不如太宰君啦,所以我隻能踐行現階段唯一能做的事,英誌他已經是怪物了,人無法探究怪物的想法,沒有人知道他埋藏了幾枚炸彈,那些炸彈究竟在哪裡,就算是存在著一點點微小的可能,也絕對不能賭博。]
[因此……]
火、光、高溫,野花與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枯萎,土地中的水分被蒸乾,龜裂。
以小早川明美為中心,形成了炎熱地獄。
[對不起,太宰君,明明已經說好了,我要保護太宰君,要儘力去散你身邊的黑暗,還是食言了。]
[這樣的我,已經沒有資格喜歡著你,霸占著你了。]
[對不起,太宰君。]
……
“嘀嗒、嘀嗒、嘀嗒”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汗水順著爆豪勝己高挺的鼻梁一路向下滑,落在了他的手臂上。綠穀背對爆豪,看不清他的樣子,現在綠穀的心被分割成了兩部分。
一半是焦急的,並非是因為粘貼在背上的死亡威脅,事實上,他另一半的心情獲得了詭異的平靜,偶爾還會想[原來我跟哢醬的關係沒有那麼差啊]。
至於另一半,他無時不刻不在叫囂著,讓爆豪離開自己。
“哢醬——”他再一次提起話頭,卻被爆豪怒噴回去,“少羅嗦,老子說能拆開就能開拆!”
“老子不需要你的同情,不就是一枚炸彈嗎,你小看誰啊廢久!”
就是這些熟悉的吼聲,讓他恢複了平靜,可能是因為小勝的聲音太日常了,讓他實在無法緊張起來,他就好像在蟬鳴午後,被不知為何又暴怒的爆豪劈頭蓋臉吼了一嗓子一樣。
[110秒、111秒……]
綠穀的心裡數著秒,一秒鐘都沒有落下,他已經想好了,倒計時的時間是三分鐘,如果兩分鐘時還沒有成功的話,他就用oneforall覆蓋全身,讓他在短暫的時間內像歐魯邁特一樣,痛苦地在天空中飛。
那樣的話,無論炸彈的威力有多大,起碼地上的人是安全的,哢醬也是安全的。
不過還有一件事……
他扯下了一根頭發:“哢醬,如果我沒法回去的話,就把這根頭發交給歐魯邁特。”他說,“這是很重要的事情,請千萬不要忘記。”
[115秒、116秒。]
爆豪並沒有回答他的話,紅石榴一般的瞳孔鎖定在最後的兩根線上。
“哢嚓——”
[119秒]
“嘀嗒、嘀嗒、嘀——”
倒計時數秒突兀地停了下來,原本吸盤似牢牢粘在綠穀背後的炸彈,竟然也驀地脫落了。
“搞定。”爆豪以最快的速度抹了一把臉,不讓綠穀看自己急出滿頭大汗的樣子,他用一如既往不爽的語調說,“哈,你剛才說什麼,有什麼要跟歐魯邁特說的,自己去說就是了,你想指派老子嗎,廢久!”他比了個中指,“快點去追那個男人,老子要炸飛他。”
爆豪的五官張揚而又明亮,眉眼之間擠滿了少年人特有的銳氣,而綠穀出久,他的沉靜像是水,盤坐的身軀像是一座還不顯得巍峨卻已經崢嶸而又屹立不倒的,寧靜的山。
永遠不會被挫傷的勝利,以及永遠不會被顛覆的堅守,他們所代表的大概就是英雄的兩麵。
綠穀隻愣了一秒,遍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說:“走吧!”
……
“哎,太陽啊。”阿順說,“怎麼講呢,雖然聽起來很厲害沒有錯,但如果從另一種方麵來解讀,未免就太讓人難過了。”
“為什麼?”
“因為太陽燃燒,說到底並不是為了自己,照亮的是太陽係的其他星球啊,它本身的話,隻是燃燒著燃燒著,等待最後的解體而已,不過話是這麼說,它還能燃燒五十億到七十億年就是了,跟蠟燭還有螢火蟲是不一樣的。”
[燃燒了自己,照亮了彆人的蠟燭與螢火蟲嗎?]
小早川明美感覺到了灼熱的刺痛,即使是她,在短時間內密集地使用了個性之後,也已經快要到極限了,而芽英誌,或許是先前爆豪與綠穀的攻擊奏效,他的體力條減了大半,更何況小早川明美也是用“殺死”的信念來對付他。
普通的炸彈啊,甚至碰不到她的身體就會融化,論強度的話,隻有最後的……
“最後的小醜人偶,是帶在你身上的吧。”小早川明美忽然開口,她說話聲音有點含糊,因為嘴的耐高溫不如其他地方,她的嘴角皮已經撕裂了,露出了鮮紅的內裡。
“我最討厭的地方,我最討厭的人,你最討厭的,難道不是自己嗎,芽英誌。”她篤定地說,“自卑的自己、懦弱的自己、自大的自己、害死了阿順的自己、沒有保護好他的自己,還有最後變成了敵人的自己,變成了怪物的自己。”
[他的自我厭惡程度,早就達到巔峰了。]
“嗬。”芽英誌發出短促的笑聲,“所以我很討厭你大小姐,明明跟我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為什麼總能猜到我在做什麼事?”他說,“你覺得你的個性,你個太陽,能夠扛得住我的炸彈嗎?即便是把自己這作為燃料燃燒殆儘,也不一定在它爆炸之間就能將它燒成灰。”
“不過,如果你爆發出那麼高的溫度,在它完全成灰之前,你就要成灰了。”
小早川明美沉默著,但是光與熱卻把他們倆包圍在最中心。
[太陽的職責,可能就是阿順說的那樣,燃燒自己照亮彆人吧。]她想[如果那樣的話,我便願以己身化作驕陽。]
溫度不斷上升,她皮膚上的灼痛感越來越重,人之將死的走馬燈在腦海中放映著,爸爸、媽媽還有太宰君的笑臉。
耳邊似乎傳來一聲輕柔的歎息,冷冰冰的手穿過熱度構建而成的彌補空間,停留在她的臉頰上。
[好涼、好溫柔。]
“接下來交給我吧,明美醬。”她聽見那個聲音以無比輕柔的語調說,“你已經做得夠好了。”
太宰他幾乎從不道歉,正因如此,他的歉意才顯得彌足珍貴。
“很抱歉,我來得不算早,我的驕陽女孩。”
[身體:太宰治]
[同步率:80%]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去睡了
太陽已經升起了(恍恍惚惚)
我竟然寫了一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