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的次數多了,再加上如今行路逢鎮必入,入鎮必要休整,林雲暖心下就有了猜測。
隨著天氣一日日涼起來,白日變得越發短了,才隻用完晚飯不久,外頭就已黑下來,木奕珩吩咐停下休整,在關鎮包了整間客棧,如此花用,那些土產就是全部變賣出去,怕也入不敷出。林雲暖早早回屋歇下,趁林熠哲不在,叫晚霞尋那張勇傳話,說想見一見木爺,當麵說聲感謝。
木奕珩正在沐浴,蒸騰的水汽從屏風後升起,隱隱約約顯出一身緊實白皙的皮肉。腹肌線條若筆走刀刻,緊實分明,寬肩窄腰呈倒三角形,隨意扯了巾帕擦身,聽張勇隔屏風回話,略一頓默,從水中跨出來,長巾裹住腰腹,轉過身來,露出背上斑駁縱橫的條條舊痕。
張勇神色帶了許促狹:“公子爺所向披靡,就沒有弄不到手的,這不,主動送上門來,想與公子爺相好……”
木奕珩橫他一眼,走到床邊一件件穿好衣裳,那張勇兀自不知事,口中沒遮沒攔道:“公子爺在雲州給她送了那麼四個證人,又替她堵了唐家的嘴,還特地請了懂治膳的婆子專一路照顧她,任她再是如何的貞潔烈婦怕也繞不過公子爺這百般的手段去,今晚屬下就纏緊了那林二爺,絕不叫他壞了公子爺的事兒。”
冷不防一道破風聲傳來,迎麵挨了一記疼的。張勇捂臉哀嚎,但見木奕珩收回腰帶,纏在腰上係了帶扣,抬腳開門走出去,留下冷冰冰的一句——
“不見。”
張勇愕然半響,方反應過來,公子爺的意思是,不見林氏?
莫不是被他揭破心思所以羞了?可,公子爺不是臉皮那麼薄的人啊!
再一想,怕是公子爺還有後招,故意吊著這婦人呢。
張勇這便放下心來,樂顛顛地去與晚霞回話。
林雲暖這一夜輾轉反側,思來想去弄不懂木奕珩究竟是個什麼意思,緣何不受她的致謝?一路上兩人見麵隻作不識,半句話未曾說過。難不成她想多了,那婆子是自作主張送飯食給她?又是有旁的原由,所以延緩行程?
也是,他有什麼理由要顧及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隻不過被當做奸|夫|淫|婦給冤了一回罷了。
那婆子再給林雲暖送湯水,林雲暖就問她道:“阿嬤,是木爺叫你給我送吃的?”
婆子想到張勇凶神惡煞與她那般囑托,搖頭道:“木爺一人吃得了多少?我瞧你胃口不好,就拿些與你嘗嘗。”
林雲暖定下心來:“知道了。”
又說:“今後不必拿來給我,我與木爺不熟的,怎好多占他的?”
這話轉頭就傳到了木奕珩耳中,他騎在馬上,嗤地冷笑一聲。
張勇拿不準這是什麼意思,隻得問道:“要不要今後多做幾份,連林二爺和那些個女人都送一份兒,免她多心?”
木奕珩臭著一張臉:“小爺銀子沒處花?攆那婆子走!”
自此沒了湯水燕窩,養生藥膳,林雲暖食不知味,人瞧著瘦了好多。待商隊行至津口,已走了十二三日,天氣一日冷似一日,上回遭匪棄了好些家當,這時少不得給隨行人填些厚衣。
自進入北直隸,離大都越近,路就越發走得順暢,木家產業眾多,在津口有不少營生,其中就有成衣鋪子,因吩咐張勇拿了他的印去,一溜兒領回數十件襖子。中有一件銀紅厚緞繡白梅的滾毛披風,張勇笑嘻嘻邀功道:“小的給林姑娘送去。”
木奕珩從鼻中哼了一聲,挑眼冷冷瞥他:“林姑娘?隨行十幾個,哪個是姑娘?”
張勇撓頭笑道:“這不是……沒丈夫了麼?還叫唐四奶奶不成?”
誰知木奕珩忽地撂了臉子,也不知哪股氣不順,抬手將那披風往地上一扔,桌上燭台一掃,那燃著的蠟燭就倒在披風上頭,燒出濃濃一股焦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