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25759 字 3個月前

“先閉館, 年後就搬,將來有什麼事, 儘管來找我, 能幫上的我定然不推辭。”

錢氏進來,就聽見這半截話,蹙眉站在那,無言瞧著林雲暖。

林雲暖揮退眾人,將錢氏手挽住, 移步到桌前。

能讓錢氏露出這樣心疼又糾結的表情,還能是為什麼。

“二嫂聽說了?”

“流言……是真的?”錢氏進來之前,還抱有幻想, 希望林雲暖能當麵告訴她, 一切隻是誤會。

“嗯。”林雲暖耳根浮起淡淡的紅暈,硬著頭皮道, “二哥他,是不是很生氣?”

錢氏捏住她手,在她手背上拍了兩下:“你這孩子……”

“二嫂,我已經不小了……”她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那你也不能,如此的不顧名聲!你本就是和離的婦人, 這兩年總不肯回去成親,家裡已經怨聲載道, 如今你這般不愛惜自己, 被筠澤那邊知曉, 你說你爹娘惱不惱?好好的正妻不做, 給人家當……當……那個!”

外麵話傳的太難聽,錢氏都不忍心在她麵前說。

林雲暖麵容平靜:“當情婦嗎?那嫂嫂你呢,也覺得是我不自愛,抹黑了林家的名聲?”

錢氏當然不忍這樣說,可事實擺在眼前,她如何能睜眼說瞎話?

林雲暖歎了聲,她的心思,該從何說起,難道告訴二嫂,自己其實也並沒打算與木奕珩長久下去,不過貪一時溫暖,得過且過?彆說古人,便是她那個時代的人,對此種不負責任的態度,也是不齒的吧?

可她偏偏,就擇了這條路。

就當,任性一回。

上輩子和這輩子,她都太守規矩,太瞻前顧後,也太容易相信愛,付出感情。

她和木奕珩之間,就是單純的,你情我願,不需負責,不需埋怨,甚至不必報任何希望。她覺得輕鬆,挺好。

錢氏看她的表情就幾乎能猜出她在此事上是不會聽勸的了。

“七妹,他年紀輕,門第高,如今貪新鮮,輕許了山盟海誓,等來日,你再長幾歲,說難聽些,走出去彆人瞧你們,可還像一對……?不提他將來娶了妻房,容不容得下你……”

林雲暖想象自己再長幾歲,麵容衰老的模樣,那時的木奕珩,正當芳華,兩人走在一起,旁人指指點點,會猜測他們是姐弟,還是母子?

想到這裡,突然覺得悲涼又好笑。

她什麼時候,盼著能一起走到那時候了?明日事,明日再去煩憂好了。

錢氏幾乎要被她油鹽不進的態度氣壞了。

“雲暖,你執著如此,將來若是受傷……”

林雲暖緩緩搖頭:“嫂子,我知道你們疼我,可我,終要過自己的生活。名分不是他不肯給,是我不肯要。嫂子,你彆為我難過,如今,我比什麼時候都過得舒坦,不在乎將來以後,不理會名聲眼光,真的,太輕鬆了……”

木家那邊,木奕珩被木大老爺罰跪祠堂,正接受兄長們的輪番轟炸。

“一個長你許多的寡婦,不潔不貞,你倒不嫌,成心氣死爹是不是?”

“彆忘了這兩年你吃的那些苦!好容易熬出點名堂,走了正路,難道就過不得婦人一關,非落個不乾不淨的汙名?”

“痛快和那寡婦斷了,莫要惹得家裡所有人陪著你被人戳脊梁。”

兄長們說一句,木奕珩就應一聲,認錯態度良好,認錯姿勢端正。

等眾人一走,木奕珩一骨碌爬起身來,在門前吹哨子喚來張勇,笑嘻嘻道:“佳人有約,你先替我頂一頂,若有人來,說我茅房去了!”

張勇拿這祖宗能有何辦法,眼睜睜瞧他翻牆越院,猴子一般躥不見了。

林雲暖前幾天心裡那點煩悶早散了,木奕珩這人嘴甜皮厚,最善死纏爛打,放得下身段軟語溫言、伏低做小,又插科打諢耍無賴,在他麵前繃也繃不住。

此刻穿一套時興的淺桃色裙子,外罩兔毛滾邊銀白如意紋披風,手邊一杯香茶,還冒著熱氣,濃鬱的茶香味,泛在鼻尖,帶給人安心的滿足感。

她在看賬本。

從前最是浪漫天真的一個人,整天幻想著各種風花雪月,被歲月磋磨成一個整日與賬冊銀錢為伍的俗婦,可是,很安心。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安全感,是旁人帶不來的。

握著茶杯的手,被人輕輕攥住了。

她低笑一聲,側過身子自然地靠在身後男人的胸前。“來了?”

木奕珩就著她的手喝了口茶,一路迎風奔來,喉嚨都乾澀了。說話的聲音就越發低沉沙啞。

“嗯,掛念你……”

不提祠堂罰跪之事,不想她擔心。

“去了你房間,一路摸到這裡來,撞上你身邊那個大眼睛的小丫頭,見到我像見了鬼似的,還不習慣。”說的是悅歡。

他啞聲笑著,親了親她的臉頰。“有吃的嗎?”

罰跪祠堂,自然省了三餐,此時難免饑腸轆轆。

林雲暖瞧瞧更漏:“這都亥時了,廚下都睡了,並不曾想你會來,沒準備什麼。”

木奕珩挑了挑眉:“你這婦人可夠絕情呢,換做彆人,不是要每晚治下酒菜候著夫郎的麼?”

轉念想到,近來二人雖走得極近,可她平素該做什麼還做什麼,除在房裡備了他的衣裳鞋襪,全沒被他打亂生活。她吃自己的飯,睡自己的覺,他來,便隨他來。去,也隨他去。便是他公務在身,幾日不來,也不見她有半句怨言或疑問,依舊固守她自己的生活狀態。

這讓木奕珩對她的態度有些不確定。

如今確是不會對他惡言相向了,可若追究她到底對他有無感情,——他甚至不敢想,真相是怎樣。

林雲暖道:“或者,我叫人拿果子給你?筠澤派人送來的橘子,還有半筐……”

木奕珩站起身,把她也拽起來:“走,外頭吃去。”

兩人從角門出去,一路沿著長街往城中心去。

遠遠瞥見對麵形色匆忙的男人,身後跟著藥童,提著陳舊的藥箱,隻一眼,就認出是許久未曾見麵的沈世京。

木奕珩麵無表情地瞧林雲暖與他施禮問候。沈世京似有些意外,頗尷尬地回禮,抬眼瞧清楚她身邊的男人是木奕珩時,臉色明顯一變。

木奕珩笑著道:“沈三叔夜半也要出診麼?”

沈世京未及答話,聽他又道:“我與雲暖正要去街市上吃甜湯去,沈三叔用過飯不曾,何不同去?”

沈世京聽出這話裡濃濃的顯擺和酸意。他客氣地推辭一番,兩廂彆過,轉過巷口,回頭去看那二人。

木奕珩毫不避忌地牽著林雲暖的手,不時貼近、湊在一處說話。

他敬之愛之願意許以妻位的女人,永遠不會屬於他了……可笑兩年前,他自稱為她的“未婚夫”去木家威脅木大老爺,要求人家管好兒郎。

他真是,太可笑了。

林雲暖和木奕珩各自捧了一碗濃稠的紅豆沙,豆子磨成細細的粉,加一點糖,煮得咕嘟咕嘟作響。又在其他攤上要了一小碟醬肉,醃黃瓜,一並擺在陳舊的小桌上,坐在街邊燈光昏暗的小攤上麵,吃得心滿意足。

林雲暖掏出帕子擦嘴,木奕珩突然俯身過來,在她唇上一吮,笑嘻嘻道:“嗯,已經乾淨了。”

林雲暖伸手,在他腰上狠狠擰了一把,羞澀朝攤上的老嫗看去,見對方正對自己溫笑,顯然是瞧見了。

恨不能鑽到地縫中去,太丟人了。

老嫗笑著過來收碗碟,忍不住道:“夫人好樣貌,夫郎又俊俏,將來生了娃兒,必是更好看了,真真是有福氣。”

木奕珩眸子一彎,厚顏受了這句讚,“阿嬤說得是,這是粥錢,不必找了,謝您吉言。”

兩人沿著河提漫無目的的走,木奕珩想到適才老嫗所言,就笑出聲來。將林雲暖扯到自己身邊,低聲道:“將來,你會不會為我生個孩子?”

林雲暖眸子垂下,緩緩搖頭。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

木奕珩並不否認,眼下確實很好。

……

每一次在一起,都是淋漓儘致銷魂蝕骨的暢快。木奕珩是極好的情人,事後不吝耐心溫哄,替她用熱水細細地擦拭。

林雲暖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些。睜開清明的眼,從身側睡熟的人懷裡輕輕掙出來,赤足走到門前。

木奕珩側過頭,看到她在稍間小幾前喝藥。

朝霞明顯是早得了吩咐,送熱水進來時就順便溫了這藥。隻是,為何要在這個時候服用,又是為什麼要背著他喝?

林雲暖重新梳洗過,躺回帳中。

不一會兒,木奕珩起身,依舊從窗口離去。

帳中的婦人隻是翻了個身,睡得正好。

最近的藥鋪就是杏樸。木奕珩未曾猶豫,直接躍進院中,敲了沈世京的門。

沈世京的震驚憤怒不必提了,在一一辨認完木奕珩帶來的藥渣後,麵上露出掙紮複雜的神色。

“這是避子湯。”沈世京肯定地道。

木奕珩心裡的猜測被證實,並不十分意外,舌根卻莫名有些發澀。

沈世京道:“她從前應是失過胎,又不曾將養好,身子虧空得厲害。”他是醫者,這些事不必林雲暖親自提及,他隻要望聞問切便能得出結論,可在木奕珩聽來,這話大有深意,像是,婦人連這種私密話都曾對他說過。

“我這兩年替她調養,已大有進益,你單瞧她麵色,便比從前紅潤不少。”沈世京說這話時,眸中閃過一抹苦澀。到頭來,他一心憐惜的女人,被彆的男人肆意踐踏傷害。

“她服用這方子,是最管用的一種避子藥,分量重,對身子傷害也最大。”沈世京看向木奕珩,語氣沉痛,“長此以往地服用下去……”

木奕珩瞳孔微縮:“會如何?”

“你說呢?”沈世京責備地看來,“傷及根本,如何成孕?”

“你是說,這藥,會讓她以後無法生養?”

“她服用多久了?”

“我……”木奕珩確實不知,可如今回想,從十月後他回來,幾乎隻要有空,就要摸去她那裡胡鬨一番,如果她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那到現在,豈不已用了月餘?

如果說一開始他是不確定林雲暖待他的心思,此刻,卻再沒什麼不明白了。

她,是真的從沒想過會和他有將來。

縱然他也並不是一個會作長遠打算的人,得知自己唯一的女人根本從沒對他寄予希望,這種感覺也是十分不好受的。

……

已有人家早早地掛了喜慶的紅燈籠,木家卻是蕭索的。

二房四小姐木雪痕,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

難得打起精神來,張口就問:“九哥可在?”

這份心思越發藏不住,讓木二夫人心驚。

她抹著眼淚哀求:“好閨女,你彆這樣,娘陪著你,你九哥大男人家家的,怎好總在內院耽著……”

木雪痕隻是搖頭:“娘啊……”

眼淚滴到枕上,瞧得木二夫人心都碎了。

“最後的光景,我多想,他一直陪著我……”

木二夫人彆過頭,心裡恨極。若不是木奕珩失蹤了兩年,女兒何至病情加重?

若不是木大老爺執意認養木奕珩,又何至女兒有口難言,把心思深深埋住?

名義上的兄妹,如何能亂了身份?

轉頭,木二夫人與木二老爺大吵了一架。

巧兒依稀聽得木二夫人瘋狂的哭喊,“難道就眼睜睜瞧著女兒死不瞑目?她心裡有老九,不是妹妹對哥哥的那種喜歡,你是眼瞎了麼,你瞧不出來?”

“木奕珩又是什麼好東西了?外頭的什麼寡婦都能勾得他不要臉麵,你們木家真在乎顏麵,早該打斷那畜生的腿,弄死了那個不乾不淨的女人!”

“索性都是沒臉,為何不能把他的身份昭告天下?人人都疑他是你大哥的私生子,與雪痕成親當然就是笑話。可他分明不是!他親爹……”

第二天,人人瞧見木二夫人被打得紅腫半邊的臉。

這一場鬨劇,延伸到木老夫人的鬆鶴園。

“娘,您偏疼老九,我們都明白,他畢竟是,他娘唯一的骨血,您心裡唯一的念想了。可雪痕是您的嫡親孫女啊!都是為娘的人,您疼愛二妹妹的心思,和我疼愛雪痕的心思,是一樣的啊!為何不能成全他們?雪痕胎裡就弱,用藥吊了十七年的命,已經受了太多的苦,我隻求她能在最後的日子裡,得償心願,讓她多年來那份見不得人的心思,光明正大的攤開在世人麵前,不行麼娘?就當媳婦求您了!”

“她能有多長的光景了?她一去,年餘奕珩就可續弦,他這樣年輕,難道就耽不得一年麼?”

門外,傳來木大夫人清冷的聲音。

“二弟妹,我看你是糊塗了!”

“奕珩已經認祖歸宗,不管他親爹親娘是何身份,他都永永遠遠,隻能是木家九爺,是我和老爺膝下最疼愛的兒子!雪痕病得糊塗,你也跟著糊塗?為了小女兒家一點可笑的心意,難道拋卻整個木府的尊嚴臉麵?你夫君在外還要不要做人,你大伯、叔叔、子侄們的前途都不要了,都給你們母女倆,變成人人戳脊梁骨的笑柄?”

“你女兒的臉麵呢?本可潔來潔去,做個一生清白乾淨的女子,你卻非要讓她在最後的日子,白白擔下與兄長亂\\倫的汙名?你確定你是為她好?你確定你是真的疼她?”

木二夫人被堵得說不出話。

是的,是的。她已經糊塗了,瘋了。

任何一個為人母親的,縱知是不對的,可看著親生骨肉如此淒苦,怎能不動容,怎能狠得下心腸?

便是錯了,至少,女兒去得無憾。便是錯了,任千萬人來罵她責她,隻要女兒心裡歡喜,又有什麼不可以?

木大夫人從來溫和端持,從未與妯娌有過半句齟齬。可丈夫和兒子們的顏麵,到底重於一個瀕死的女孩子的癡想。木大夫人蹲下身子,手臂用力,強將委頓於地的二夫人拉起。

“你這邊想得如此簡單,可有問過,奕珩可願?”

木二夫人睜大了眼睛。她沒想過木奕珩,沒想過他會有什麼想法。

在她心目中,這個養子最多算是個被寵壞的孩子,因對他娘的憐惜,眾人格外縱容他,小小年紀,手上產業比府中各房老爺還多,恣意橫行,無論闖出什麼禍來,都有許多人替他兜著。自小便生一副花花心腸,府中侍婢無不被他逗弄過,十三歲起就偷偷飲酒,打架鬨事更是家常便飯。

這樣一個下流胚子,不守婦道的婦人生下來沒名沒分的賤種,若非雪痕一心係於他,她怎肯將女兒嫁他?

不過當他是味藥,緩和女兒垂死的痛楚,他的意願,有何要緊?

難不成他知道了自己身份以後,還能繼續得意狂妄,敢拒了這提議不成?

木二夫人露出不屑之色,木大夫人一看就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這些年來縱著木奕珩任性胡鬨的人,除木老夫人和木大老爺外,其餘人,多半都是木二夫人這種,一邊瞧熱鬨,一邊樂於擺出和善麵孔,一邊滿心不屑,其實對木奕珩此人嗤之以鼻的吧?

木老夫人久久未曾開言。孫女她固然是疼愛的,可老九,卻是她內心不可觸碰的底線。為了老九,她已經和恩愛一輩子的丈夫鬨翻,兩人劍拔弩張,相互痛恨,已經十年沒有說過半句話。如今有人試圖揭開老九的身份,她不敢想,會怎樣。

老九能接受嗎?

他能受得了麼?

他會不會恨上所有人,包括她這個無限溺愛疼寵他的祖母?

他會不會一氣之下再次出走,永遠都不回來?

她隻想好好守著老九,即使,要付出另一些,會讓她悔恨痛苦的代價。

於是,木老夫人用渾濁的聲音喝道:“都給我住口!”

侍婢匆匆地闖了進來,來不及等候通傳,來不及行禮,來不及掩飾聲音裡的慌亂和悲切。

“二夫人!四小姐……四小姐嘔血了,好多好多的血……”

……

木奕珩被喚來木雪痕的院子,在外就聽見一片壓抑的哭聲。

小丫頭們立在廊下,都紅著眼,木奕珩回來不久,家裡知道他和木雪痕情分極深,一直瞞著他沒說實情,這會兒見眾人如此哀慟,他還有什麼不明白?

幾步躥到裡麵,隔著簾子道:“四妹,你怎樣?”

木二夫人握著女兒的手,聽見這聲音,渾身震了震。眸中的恨意,已洶湧成汪洋。木雪痕不知從哪裡升起一股力量,在母親手背上,推了一下。

木二夫人不動,她便又推了一下。淚珠子淌了滿臉,眼中透出哀求之意。

木二夫人心中巨痛,知道也許這是女兒最後和心上人說話的機會了,眸子幾番欲淚,生生忍住,強打起精神擠出一抹笑容,道:

“奕珩進來瞧一瞧你妹妹,我、去端個藥來。”

木二夫人出去,打手勢把屋裡的巧兒,小環都帶了出來。隔著門板,聽見女兒虛弱中帶著欣喜的聲音:“九哥,你來啦!”

木奕珩有些心酸,上前蹲身在床下,“好四妹,你快些好起來,九哥帶你出去玩兒。”

木雪痕搖頭,哀戚道:“我怕是,不能了。我有件事,想告訴九哥知道。我怕我以後,就沒機會了……”

木奕珩板起麵容,刮她鼻子,笑道:“胡說什麼呢?不就是嘔了幾口血嗎?你知不知道,這兩年,九哥流的血都有一桶了,這不活蹦亂跳,還生龍活虎的?你是我妹子,自然與我肖似,我說沒事,一定會沒事的。”

說這話時,聲音輕柔得像羽毛,輕輕熨平了木雪痕心裡洶湧的波瀾。

她扯開唇角,笑了笑,“九哥說的,我自然信,可我……還是想說……”

“嗯,九哥聽著……”

他如此溫柔,刀刻般俊美的麵容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木雪痕努力地伸出手去,想撫一撫她戀慕這麼多年的臉龐,手腕被木奕珩握住,把她手塞回被中,“四妹,你不能著涼……”

木雪痕心酸的淚落成雨,她啞著嗓子哀求,鼓起最大的勇氣:“九哥你……能不能,親一親……我?”

這話說得低啞至極,是拚卻尊嚴不要,向暗戀多年的意中人說出最難堪也最單純的心願。

木奕珩以為自己聽錯了,眸子一怔,麵容接著閃過一抹掙紮。

眼前這人,是他最疼的幼妹,這要求算什麼呢?他這輩子,占姑娘的便宜還少了?

嘴唇卻遲遲不落,掙紮地想道,這算什麼?

他艱難開口:“雪痕……你是我妹妹……”

木雪痕眸子已被水霧迷蒙得瞧不清他麵容,她輕輕掙紮,撐起半邊身子,傷心地嘶聲道:“我不要你做我哥哥……九哥……你不是我哥哥!”

“那年……祖母生辰,我聽見母親和我舅母說……九哥你……”

她抬眼,哀婉地瞧他。

木奕珩身子晃了晃,直覺她將說出驚人的秘密。

他握住木雪痕雙肩:“四妹,你累了,歇著吧。九哥明天再來瞧你,你不要說這麼多話……”

木雪痕緊緊攀住他袖子:“九哥……你這樣,是要我死不瞑目?”

木奕珩蹙眉,將頭低垂。

“你彆這樣,我不值得。你知道,我不值得的!”

他邊說,便以拳捶地。

木雪痕激動地從床上滾落,按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