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1 / 2)

下堂 赫連菲菲 8931 字 3個月前

能叫一個農人在眼皮子底下逃跑, 那張勇這個侍衛首領就算白混了。

漢子腳還沒邁開,就給一扭手臂,踢彎了膝蓋重新跪下來。

接著就聽“哢哢”兩聲, 漢子一陣哀嚎, 手臂整個給扭得脫臼, 不自然地垂在身體兩側。

疼得漢子眼淚直流, 大喊饒命。

林雲暖生怕他吵醒孩子, 揉一揉額頭, 低聲道:“張勇,他再鬼哭狼嚎,你直接拔了他舌頭!”

漢子不料一個瞧來嬌滴滴的小婦人竟這樣狠辣, 忍疼不敢再叫, 額頭上全是疼出來的汗, 眼睛一翻一翻,要暈過去。

林雲暖不耐煩道:“現在給你機會,將來龍去脈給我說個清楚, 有一句不儘不實, 我就叫人剁你骨頭!”

漢子垂頭點地,哭著哀求:“不敢, 不敢, 奶奶饒命, 小人全招了!”

“……是、是有人下套, 叫小人染了藥癮, 那藥貴的很, 不吃又受不住,小人沒辦法,隻能拿家裡的錢去賭運氣,誰知賭場失利,賠個精光,還倒欠了一屁股債,媳婦兒拿回家的那點兒,還不夠還利息的……兒子沒賣,藏在小人妹子家裡,騙媳婦兒的,窮家賤命,能賣幾個錢兒?不及小主子金貴……外頭有人許利,說隻要偷得小主子出來,就供小人吃藥,還替小人還債,小人不得不鋌而走險……跟媳婦兒商量好,迷暈了大夥兒,等把孩子偷出來,我抱著藏在花房裡蹲一夜,等天亮藏在菜籃子裡運出去,媳婦兒回來也聞那迷香,一道兒暈著,沒人會懷疑俺們……”

那人疼得話都說不利索,林雲暖聽著難受,抬眼示意張勇給他把手接回去。

這才揉著胳膊說順了,“……給小人下套的是誰,小人也不清楚。小人打小務農,隻懂種些花花草草,那種金貴東西彆說小人買不起,就是碰都沒碰過。攛掇小人偷孩子的,是賭坊的一個夥計,叫賴頭三兒,是個混混,奶奶若要拿人,可得一拿拿準了,否則叫他知道小人告發了他,保不齊就要害小人全家,小人雖混賬,可也知道心疼家人,尤其小人那兒子,跟小主子一般大,也是無辜得很呐。”

林雲暖不聽這話還好,一聽就氣得不行,“你倒知道孩子無辜?”

朝張勇揮手:“給我把他捆起來,吊在井上!”覺得這樣還不解氣,“把他兒子找出來,當著他麵兒賣了,我倒要讓他知道知道滋味!”

那漢子臉色大變:“可使不得,大不了小人這條命不要,死也就抵過了,奶奶何至遷怒小娃兒?未免太狠心了!”

林雲暖咬牙切齒:“我可憐你的娃兒,誰來可憐我的孩子?帶走!彆叫我再瞧見這張嘴臉!”

那漢子張口求饒,給張勇一扭卸了下巴,拖到後院,五花大綁遞到井下,隻露出半個腦袋在外,嘴角流涎,哀哀叫著說不出話。

林雲暖這口氣實在難消。她在階前坐著,抬眼看向天際靉靆的層雲,無星無月的夜,陰沉得可怕。一場暴雨正在醞釀,隻恨它堆積著氣壓,久久不肯給個痛快。

若非木奕珩留下了張勇吳強,外頭的事,她一個內宅婦人如何摸清?若真給人偷走了孩子,她怎麼麵對自己,怎麼麵對木奕珩,怎麼有勇氣活下去?

嵐院夜裡動靜鬨得不小,卻沒誰敢把風聲走漏到外麵去,除了翠文煙柳紛飛,院裡都是林雲暖的人,昨夜她又那樣狠絕地處置王氏夫婦,加上從前對付春熙的餘威,下人在她跟前,不免都有些小心翼翼。

林雲暖並不屑於裝腔作勢去做個沒原則的好人。一直有人敢踩在她頭上,不就是因為她瞧著太好欺了麼?

轉眼三天,吳強張勇都沒能找到那賴三兒。林雲暖惱恨不已,將王氏的丈夫提溜出水井,給奄奄一息的他潑了滿身涼水,細細又審了一遍。

人隻剩一口氣兒的,扯謊都沒力氣,更沒膽子,一遍遍哭求,要麼給個痛快結果了他,要麼給點藥壓壓癮。

林雲暖當然不會如他的意。將他和王氏關在柴房,繼續在外頭打聽。

此刻的衛國公府,書房中,衛國公少見地動怒。

地上四濺的茶盞碎渣,昭示著主人怒火正盛。

“這點小事都辦不好,我要你們何用?”

他發火的對象是幾個影衛,平時不露麵,暗中保護他,也替他處理一些特殊的事兒。

影衛首領道:“那賴三兒屬下已解決了,那漢子不曾如約帶孩子出來,屬下就知起了變故,不單茶攤子、賭坊,跟此事有關的一概清理了。王氏夫婦雖壞事了,安排的另一個卻還好生在木家,國公爺瞧,要不要?”

“蠢貨!”衛國公怒道,“既然驚動了她,自然不會再輕易著了道兒!釘子一口氣給她拔出去,將來還要不要行事?”

影衛點頭道了聲“屬下愚蠢”,轉眼,又想到旁的事上,“近日暴雨,那婦人的親娘和嫂子給雨隔在津口,既然咱們不便在木家行事,何不將那婦人引出來?她這回受驚,定不會隨便將孩子單獨留下。隻要國公爺準許,屬下這便去辦。”

衛國公撚了撚手裡的玉,沉吟半晌。卻不答。轉瞬提起另一件事來,“奕珩那頭,如何?”

影衛知道國公這是同意了,悄悄舒一口氣,“公子一切安好,咱們的人一路跟著,暗中相助公子,威武侯起過幾回念頭,都給公子打回去了,如今在滎陽,威武侯給滎陽王絆住,公子爺倒趁機立了幾樣功勞,在軍中威望頗高。隻是朝廷收到的急報,並沒提及公子爺的名字。”

衛國公冷哼一聲:“那是自然。童老妖有心磋磨奕珩,怎可能叫他有機會出人頭地?怕隻怕這回滎陽回京的路上,那老妖又要動心思打主意!吩咐好生顧著奕珩,必要時,便與那老妖撕破臉又何妨?本國公經營一輩子,到這個年歲還要夾頭藏尾的做人,豈不窩囊!”

影衛不敢接話,心中大不讚同。正是因為苦心經營了一輩子,才不能隨隨便便冒險推翻了一世的苦心。

當年既狠心拋了木家女子,到晚年卻來掛念她生的孩子,這豈不有些可笑麼?

衛國公的心思如何,卻不必與下屬們提及。他傾身靠在椅背上,指頭拂過那白玉。上頭淡淡的紫紋,像未暈開的胭脂。

那晚,也是這般大雨瓢潑吧?

木錦瑟深一腳淺一腳地摸到他的宅子外頭,衣裙濕透了,抓著那門環求他給個答案。

榮安的人守在門外,當著他麵將木錦瑟推倒在泥水裡。

養尊處優的世家小姐,狼狽如乞兒般。

滿頭滿臉皆是雨水,裙子上麵臟汙不堪。

她問他:“過去種種,你皆是騙我的麼?隻要你說是,我便死心,永不糾纏。”

他身側站著榮安,身後滿院子皇家侍衛和宮人宮女,聖上金帛上麵朱批的禦字,賜他與當朝最得寵的帝姬婚配,榮升駙馬都尉,掌監察院,兼領戶部。這樣的榮寵,他還這樣年輕,能夠一展抱負,成為最響當當的賢臣,他要如何推拒?

他本是想瞞著她,等一切落定,哄勸好榮安,再慢慢求她回心轉意,將她接來府上,依舊做對神仙眷侶。

他相信她會願意等他,會願意分享他的尊榮,昔日他與恩師決裂,那恩師是她的父親啊,她不也,堅定的站在他這邊了嗎?

情深若此,有什麼難處能阻隔他們?

為何她卻等不得,非要在帝姬剛剛入門的當晚,就跑來大鬨?

榮安帝姬麵色陰沉到極點,她身份尊貴,驕傲無比,怎會任由人在她新婚夜給她難堪?

“把這個賤人綁起來,給我關到水房去!”

榮安不聽他解釋,直接命人拿人。

錦瑟恍若未聞,隻立在雨裡與他遠遠相望。

他動了動嘴唇,想勸一勸榮安。

“錦瑟她……”

才出口三個字,就惹惱了帝姬。榮安厲聲道:“喊五個人,把這女人賞了他們!”

回過臉來,惡狠狠地對著他,“怎麼?你心疼?你要不要與她一同去水房綁著?好生欣賞她如何給彆的男人糟蹋?我是皇家帝女,我屈嫁與你,這還不到一天,你就想下我的臉麵?衛臻,你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

錦瑟給人拖住,毫不留情地往裡頭拽去。

她太傷心,怎還顧念著自己,她似無魂之人,輕飄飄給拖入門裡,經過衛臻身側,目光滿含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