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久不曾見他,每一個親吻和觸碰都叫她緊張得戰栗起來。
年輕熱血的男人, 嬌弱無助的女人。
隻有這時方能確信, 這世上,真的有什麼是屬於他。他一個人的。
不問過往, 不溯將來。隻在此刻, 他完完全全擁有著她。
便一時忘形。
這婦人,不知如何吸引了他,為之心悸若此, 狂熱若此。
木奕珩眸子垂下, 汗水順著高挺的鼻梁滴下, 眼前這段風光, 使他憶起那幅“紫藤花下”。終於終於,在她身後的人,是他……
……
第二日自然是起晚了。木奕珩常年早起,練劍時心不在焉地想, 昨晚鬨狠了,還不知待會那婦人起身, 又要如何冷臉給他瞧。
思及那幾聲可憐兮兮的“好哥哥”, 木奕珩咧開唇角笑了一陣,眉梢眼角都添了幾抹喜色。
林雲暖有些頭昏。
屋外悅歡等人得了吩咐,無人敢來擾她清夢。她遲起不說,還腰酸背痛, 幾乎爬不起身來。
含羞垂頭把悅歡喊進來服侍更衣洗漱, 叫人一個未婚的小丫頭也臊得臉紅心跳。
——就當她沒瞧見旁的, 奶奶頸子上的痕跡也太張揚了些。待會兒去上房請安,還不知如何掩飾。
木奕珩卻根本沒想叫她過去請安。手持寶劍從外笑嘻嘻地走進來,朝她一笑:“起了?吃點東西,待會兒帶你逛街市去。”
她自打生育,除上回林太太受傷去過一回津口外,就根本沒出過門。
可想到要留鈺哥兒在家,……又想到昨晚眼前這嬉皮笑臉的混賬東西昨晚如何欺負自己,她便不大樂意。
“不去。”賭著氣,坐在妝台前梳頭,悅歡和煙柳一人持鏡,一人端著首飾匣子,等林雲暖自己選頭飾簪上。
木奕珩大步走過來,伸手從林雲暖掌中奪過一枚玫瑰金鑲碧綠貓眼石的的簪子,“這支老氣!戴彆的。”
他不愛她成熟裝扮。
烏發雪膚,骨肉均勻,這樣的好顏色如何能叫歲月輕易毀去?木奕珩撿了兩支玳瑁嵌寶的小花簪,給她比在鬢邊,嘴裡沒遮沒攔地道,“瞧瞧,這誰家十八大閨女?走出門去,可不得迷死一路客?”
林雲暖拍他一下,虎著臉道:“一邊去!沒個正經!”
當爹的人了,還這樣跳脫。林雲暖覺得自己像是養了兩個兒子,小的是鈺哥兒,大的是木奕珩。
兩個丫頭都笑他了,還沒皮沒臉的耍寶。就這德行,還欺負她,逼她喊“好哥哥”!
林雲暖指頭扭著衣擺,耳尖便紅了。
木奕珩揮退兩個丫頭,俯下身來在她身邊悄悄道:“真不出去?今兒去瞧嶽母大人,又舍不得你,想你一起去。順便在津口吃飯,逛窯……子……”
林雲暖就知他說不出好話,伸手捂住他嘴,嚴肅道:“你注意些,一會兒乳娘說不準抱鈺哥兒過來,你這副樣子,鈺哥兒學壞了怎辦?”
心裡頭有些失落,木奕珩待她雖是不錯,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如何教育得好孩子?
果然,木奕珩不負眾望地嘿嘿一笑:“學壞才好,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木奕珩的兒子,自然子類其父,將來在美人兒堆裡,所向披靡。”
這話才落,就聽一陣哭聲。
幼兒清脆的嗓音,哭得叫人心碎。
包乳娘昨夜值夜,今早換班的是新請的一位劉乳娘。這婦人奶水極好,生得乾淨秀氣,家世清白,隻當娘的經驗不多,鈺哥兒又有些認生,不大適應她的懷抱,換班初時總要哭鬨一陣。
就見適才還嬉皮笑臉的木奕珩麵容一肅,跳馬般躍過門檻把孩子搶過來,眼睛瞪得要吃人:“你把我兒子如何了?”
那劉乳娘初次見著木奕珩,還沒瞧清男主樣貌就給他的身手和喝斥給嚇得不敢動彈。
木奕珩抱著鈺哥兒左搖右晃,橫抱豎抱,最後架著腋窩,給舉得高高的。那白白胖胖的小人兒登時就不哭了,睜大一雙水亮的眼睛好奇地東張西望,初次在這樣高的角度看世界,叫他覺得快樂又驚奇。
林雲暖忙走過來,一路揮手:“放下!木奕珩,你趕緊放下他!”
木奕珩笑嘻嘻地把兒子抱回懷裡,“緊張什麼,這我親兒子,我能摔了他不成?”
孩子見著林雲暖,伸出手呀呀喚著求抱。
木奕珩湊近孩子,眼睛卻盯著林雲暖,沒正經地道:“你找她抱做什麼?她又沒奶水,你爹都替你吃完了,你還是乖乖,找你乳娘去……”
這話說的何其下流!林雲暖簡直不敢相信。
當著孩子,當著外人,他這臉皮是厚到了什麼程度?
就聽向來平靜的嵐院裡,傳來林雲暖惱羞成怒的爆喝。
“木、奕、珩!你給我滾出去!”
雞飛狗跳的一早上過去,林雲暖扶著發昏的額頭看了兩本賬。木奕珩還是自己去了津口。
去之前,特特拐個彎,去了趟沈世京的醫館。
林太太之前傷處不好,主要是用錯了藥,其中可疑之處沈世京已與木奕珩說明了,剪去腐肉,重新敷上傷藥,隻管靜養幾日便可。一見木奕珩大搖大擺進來,沈世京放下手中醫書。
“又怎麼了?”若問沈世京這輩子有什麼後悔的事,離家開醫館不悔,醉心醫書沒能娶親不悔,義診施藥一貧如洗不悔,獨獨後悔當日答應木奕珩,替他料理林雲暖的身體。
他身為通好世家的長輩,給世侄媳瞧脈本就有點尷尬,遑論那是個他曾愛慕過的女子?
更叫人尷尬的卻還在後麵,除夕夜當晚產房中施針,怕是他第一回,手抖腳顫渾身汗地麵對病人的身子……
好死不死這木奕珩像是故意羞辱他似的,不時就要過來向他討教一些私密事。比如她的身體適合做到什麼程度,哪種法子不易有孕……
木奕珩自己不臊,可把沈世京臊死了。
林雲暖跟著這樣一個沒節操的男人,榻上還不知給作踐成什麼樣……
想到這裡,沈世京越發不自在。
木奕珩一見沈世京紅透了耳尖,眉頭就蹙了起來。
這廝憋著什麼壞主意呢,臉都紅了,三十好幾的人,這是玩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