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2 / 2)

下堂 赫連菲菲 14040 字 3個月前

“你先留下來,陪我在南疆住一段兒,大營二十裡地有座小城,張勇的媳婦他們都住那兒。你去了也有照應。”

“你要是還覺著不自在,我跟朝廷請辭,你想去哪我陪你去哪兒。你若嫌我煩,我就給你趕車駕馬跑腿打雜,我絕不多話……”

“彆說了!”林雲暖伸手捂住他嘴。

一個男人這樣癡心相待,她不是塊石頭,怎會沒感覺。

“你為什麼要這樣?我有什麼好?我不想你為了我一再妥協,兩個人在一起應該讓對方覺得舒適安全,這才對。”

木奕珩舔了下她指頭,“我就是和你在一塊覺得舒服。我見過的女人多了,真的,我就從沒生過非誰不可的念頭。說實話,剛和你成親那會我隻是覺得你還成,反正我總要成親娶彆人不如把你娶了。後來我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你變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沒有你我覺得空落落的,渾身不得勁兒。”

“在外頭做事時每天都要想你在乾什麼,身體怎麼樣。我想兒子的時候還不如想你的多。”

“我知道一開始我純粹是貪你身子讓你覺得我這人不可靠。”

“可我已經不是那樣了。你瞧這一路上咱倆共乘一輛馬車我動你一下沒有?你生完鈺哥兒養身子時我可是天天做和尚……”

話到後麵不知怎麼就繞到了不可描述的方向去,林雲暖白他一眼伸手掐了他一把。

木奕珩嬉皮笑臉地往前一湊在她臉頰上響亮地親了一口。

“其實我還沒消氣呢。我木奕珩可不是什麼沒脾氣的人。今後你最好給我小心翼翼地好生伺候著,哪天不順我心彆怪我翻臉不認人把你吊在大營轅門前頭抽你屁股!”

林雲暖伸手又掐他一把,木奕珩順手把她一抱,“走,領你瞧夜景去!”

林雲暖瞄一眼身後床上睡著的奶娃娃歎了口氣,“姐兒睡著,不能離人……”

木奕珩從善如流道:“那就不去吧。那咱倆旁邊榻上去、做點啥?”

……………………

夜深人靜的時候,林雲暖隱約聽見低低的聲響。

屋裡點著一點油燈,木奕珩高大的身影在窗前,似乎正與什麼人說話。

林雲暖沒有起身,她依稀聽見窗外那人道:“……國公聽說了您和夫人的事,特趕過來想與您談談……”

她不免想到,是啊,還有衛國公在呢。他護送她離京在外安安穩穩過日子為的可不是叫木奕珩把她找回去當木九奶奶的。

衛國公既想要鈺哥兒又想木奕珩有個好前程。如今她又和木奕珩扯上瓜葛國公必然是不高興的。

木奕珩麵沉如水,唇邊勾起讓她倍感陌生的冷笑。

“叫他滾,我木奕珩的家事輪不到他來置喙。”

“可是……人已經到了……”

“沒有可是。他想見我,可以!叫他下拜帖,等小爺何時有空願意見他再說。這幾天,不得空!”

頓一頓,又道:“順便告訴他,小爺這就回南疆。他一個京官,朝廷大員,無事還是不要往軍中湊的好。”

外頭那人還想再勸,木奕珩已經冷著臉閉了小窗。

林雲暖心情複雜地想,木奕珩在外對彆人是什麼樣?

他和她置氣,也不過說兩句狠話罷了,過後還是腆著臉過來好言好語地哄她。

對著外麵的人,甚至那並不是什麼外人而是他的生父,他是這樣的不留情麵,這樣的冷漠相對。

他幾乎將熱情都給了她。即便她這樣對他,一次次的傷他……

木奕珩扔掉肩上隨意披的袍子,輕手輕腳地鑽進被中。

林雲暖翻了個身,細白的手腕搭在他身上,黑暗中,他聽見她溫柔得滴得出水的聲音。

“奕珩,咱們再試試……”

木奕珩一時沒聽清楚她說些什麼,手一伸把人勾到懷裡來,“吵醒你了?”

林雲暖指頭在他身上畫著圈,低低地道:“你是不是永遠不會原諒衛國公?”

木奕珩抿住嘴唇,沒有答話。

林雲暖也並不是非要問出什麼。她又道:“那我呢?你會不會原諒我,辜負過你?”

木奕珩冷笑一聲。

他猛然用力,將她提起來讓她伏在自己身上。

“我會不會原諒,瞧你今後表現。我平時可能不生氣,但是突然想起這事就難免要發發脾氣。你問這個作甚?是想補償我,還是想跟我硬碰硬?”

林雲暖歎了一聲:“沒想什麼……其實你也有錯……你比我小,又是愛玩愛鬨的性子,從來不顧我意願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其實每天都很怕,怕人家比我好,怕你不喜歡我了……”

“不過我現在想明白了。”她甩了甩頭發,把臉靠在他身上,“可能我來這一遭,就是為了與你相遇的。我是覺得虧欠,沒有把最好的年華留給你。其實我們倆都不是特彆完美,你這樣的人,人家好姑娘跟了你怕也隻是受氣罷了……”

木奕珩悶笑一聲:“怎麼,你說這話的意思是,現在有點嫌棄我?嘿嘿,我告訴你,晚了!”

林雲暖埋頭在他肩窩,突然覺得自己飄飄搖搖這些年也累得狠了。

唐逸,唐家,那七年她試圖融入大環境所做的努力,後來她做生意去京城拚命把自己生活經營得紅火。其實汲汲營營她為的什麼?

不過隻想求一點歸屬感,一點安全感和成就感吧?

…………

行路七八天,到了一座叫“姚家集”的小城。

木奕珩先去軍中安頓,將林雲暖一行人托付給親兵王猛。

王猛不過十七八歲,是個極年輕的軍官,他熱情地指著一片小竹樓道:“大帥的宅子在那後頭,平素大帥多數睡在營裡,甚少進城。東西許都不大齊全,等我吩咐人替夫人跑腿買去。”

林雲暖和悅歡帶著倆孩子進去,沒多久煙柳和張勇就到了。

幾人敘話,儘訴彆情,煙柳說起這一年多木奕珩過得多苦眼圈不免紅了。

其實連張勇也有點生林雲暖的氣,隻不過不好表現出來。

有熟人相伴,林雲暖很快安頓下來,上街添了些東西,沒幾天她的行禮細軟也被打包好送了過來。

幾個女人有時手挽手去逛街市,帶著孩子去外頭聽說書吃好吃的,這小城並不富庶,勝在民風淳樸景致怡人。

大約十來天木奕珩才回來。

一身的泥一身的汗一臉的胡茬,悅歡燒水給他沐浴,林雲暖進來時發覺他在浴桶裡麵睡著了。

守邊關的男人,又是主帥,他身上擔子不輕。一般人哪裡分得出精力去照顧家人?功成身戰死,揚名白骨枯,是隨時拿著性命在拚搏的人啊。

旁人家的將士,駐守邊關,家中妻子替他奉養老人,哺育孩子,未有一句怨言。

相較之下,自己這個妻子其實為他做過什麼?

矯情得隻看得到自己那點得失,那點莫名其妙的自卑自艾。

木奕珩著實過得比誰都苦。

林雲暖酸酸的推了推木奕珩的肩膀:“奕珩,你去床上睡吧。”

木奕珩身體緊繃,雙眼霎時睜開。

眼角飛揚的眸子裡儘是紅絲,人已疲憊到極致,仍時刻保持著警醒。

其實木奕珩才是那個更沒安全感的人。

他隻二十出頭,那樣的身世,那樣的童年,不知生父,遭瘋娘虐待,寄人籬下,他比她更難以信任旁人。就連睡著的時候,他也是刀不離身,身體隨時出於緊繃戒備狀態。

木奕珩見她眼睛有點發紅,眉頭一蹙握住她手,“怎麼了?發生何事?”

林雲暖搖搖頭:“沒事,奕珩,你彆著涼了,趕快穿上衣裳去床上歇著。”

她拿起布巾,輕輕覆在他肩頭:“我幫你擦……”

木奕珩神色古怪地盯著她,一臉懷疑。“雲暖,你是不有什麼事瞞著我?或是又在麻痹我,想暗中偷溜?”

林雲暖白他一眼:“怎麼,對你好不習慣了?”

木奕珩嘿嘿一笑:“我著實受寵若驚。”

林雲暖哼笑了聲:“好了,快去睡!”

“你陪著我?”

“嗯,我陪著你。”

“你不是騙我吧?你是不是在屋裡熏迷藥了?我告訴你,你若再跑,我這回可不會留情……”

“不跑,你若不信……”她把自己的手遞過去,“你牽著我的手,把咱倆拴一塊兒,你看行不行?”

………………

窗外種了重重翠竹,遮了半片天光。

悅歡和煙柳帶著鈺哥兒、小花,在外頭瞧婆子喂雞崽。

屋裡靜悄悄的,桌前香爐中熏著怡人的瑞腦香。

一隻套著紅珊瑚手串的腕子伸過來,輕輕取了掛帳簾的金鉤。

淺玫瑰色的帳子雲一樣漫了開來,遮住床上風光。

木奕珩閉眼枕在婦人胸\脯上,靜默許久,他還是睜開了眼。

“卿卿,要不你還是跟我甩臉子吧,你這樣待我我著實不習慣啊!”

林雲暖被他氣得笑了,手裡搖著的扇子“啪”地拍在他臉上。

“你呀!你這人怎麼這樣?”

木奕珩嘿嘿一笑:“你自己是個有前科的,自己不知?”

林雲暖歎了一聲,心想原來男人也是一樣會忐忑不安的。他如今不慣,將來就加倍的待他好,慢慢讓他習慣。

至於萬一真在某天他有了旁人,……管他呢,到時再說吧。

反正現在他倆好著就行。

有時候煩惱都是自己想的太多,其實不去想那些不好的東西日子也不是過不下去。

她陪著戍邊的丈夫住在邊陲小城裡,京裡長輩們也不至有甚怨言。再說木奕珩既然不在乎那些俗名她也就跟著不在乎吧。

林雲暖想著想著就閉上了眼。

兩人相偎著睡在帳子裡,一睡就是小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