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外的高山寺香火旺盛, 是錢有財從食客口中打聽來的。
據說那裡燒香拜佛都挺靈驗的, 信眾很多,在那兒為逝者點長明燈的人不知凡幾。
所以錢有財聽到後, 當天就迫不及待帶著閨女跑出城上山去了。
從城內到城外的路途不近, 父女倆多花幾個錢叫了兩輛黃包車坐著過去, 等到了目的地的山腳下時,兩人就下車徒步。
為向佛祖以示誠心,大多數香客能走都是走著上山的。
即使中途再累, 歇一歇登上山不是問題。
畢竟求神拜佛,心誠則靈。
錢寶珠加入登山大部隊之前抬頭望了望眼前的高山,不知怎麼地突然想起一件事來。
話說等以後紅黨執政新中國建立,怕是會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反封建反迷信活動, 到時彆說求神拜佛了,連白祭祖宗的行為都不允許,一旦發現輕則顏麵掃地, 重則家破人亡。
所以,趁著現在還能拜就多來拜拜吧。
如此胡思亂想著, 錢寶珠轉眼之間見錢有財已經走前麵去了,趕緊提步跟上去。
錢寶珠正是年輕的時候, 上個山是小意思, 走老遠了身上也就出了層薄汗。
但是錢有財就遭罪了。
他本就是胖圓的身材,即便身手還算零活, 也是個怕熱的胖子, 而對於胖子來說, 登山上台階哪有不出力氣不出汗的,所以在場一路的人中也就他沒多遠就大汗淋漓的引人注目。
不過也因為這樣,更顯得他誠心了。
其實上山不止徒步一種方法,還有一種供年老體弱的香客乘坐的竹轎,隻要掏錢就能讓轎夫抬上去,直達寺門口。
但是錢有財因為昨晚的夢,堅持自己走上去。
錢寶珠隻好慢慢地陪著他,走一會兒歇一會兒,帶來的水壺裡頭的水基本都讓錢有財喝下補充水分了。
不然以他那出汗如下雨的樣子,她真心還沒到山頂,人就脫水倒下去了。
父女兩個一走一停的,好不容易走到半路,日頭已然高升。
等到他們在林蔭下避陽歇息的時候,竟然碰巧遇見了一個熟人。
“錢老爺,你們來登山啊?”衛先生看到兩人詫異了一瞬,而後走過來打招呼道。
錢有財見到恩人不禁眼睛一亮,應了聲解釋說,“是來登山,去上頭的高山寺裡拜佛的,恩人這是同路?”
對方一看就是文人學者,沒想到也信奉神佛那一套。
錢有財表示自己長見識了。
然而下一刻就見衛先生搖搖頭,說道是去找高山寺的方丈有事辦,並不是求神拜佛。
錢有財聽的點頭,心道原來如此,就說受過新式教育的年輕人一般不會搞這些舊習俗活動的嘛。
“那不如一起?”錢有財歇過一會兒,見到熟人感覺渾身又有了力氣。
衛先生頷首,伸手謙遜地示意錢有財先行,同時朝跟在後麵笑看他們兩人談話的錢寶珠點頭致意。
“哎呀,恩人也彆錢老爺錢老爺的喊了,咱倆雖然歲數上相差的有點多,不過也能算得上忘年之交,不妨你稱呼我一聲錢老兄,我叫你一聲衛小弟,你看可行不?”錢有財受用地打頭走在前麵樂嗬地說道。
錢寶珠聽到老爹這話差點嗆了口水,控製不住地想起火車上和身旁人在衛生間發生的那一幕。
幸好錢有財不知道那事,不然他這聲衛小弟估計是怎麼都叫不出來的。
衛先生握拳假咳,轉頭對上錢寶珠看過去的異樣視線,然後回首婉拒了錢有財興致勃勃的提議。
“那不必,您在我心中就猶如長輩一般,怎麼能亂了輩分呢,以後我就教您叔吧,比稱兄道弟親近,您說是不是?”衛先生不知怎麼想的,連敬稱都出來了。
錢有財被他三兩句話哄的喜笑顏開,哪有不應的道理。
前半路隻有錢寶珠陪著,錢有財時時惦記著腳下的山路,累身又累心,一般走不了一會兒就得停下歇上片刻,所以才耽誤了不少時間。
現在後半路加了一個衛先生,一切又不一樣了。
衛先生在後半道上全程陪著錢有財嘮嗑,轉移他的注意力,雖然還是走的山路,但狀態明顯是不同的,因此歇息的次數和時間都在減少。
期間,錢寶珠因為火車上那件事而不知道要用什麼態度麵對衛先生,所以都沒說什麼話,全程聽自家老爹跟人家講他們家開飯館、捐災款等等的事情。
不知不覺中走完山路,最後三人順利到達寺門前。
“錢叔,那小子就先告辭了,咱們稍後再聚。”衛先生臨彆告辭。
他是要去找方丈辦事,和錢有財父女兩個的目的地不同,索性就在寺門口分開而行。
錢有財揮手告彆,另外殷切地叮囑說,“賢侄,有空彆忘了來咱老百姓飯館吃飯呐,叔給你下最好吃的湯麵,切最香的鹵肉,要記得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