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嚴默以不太熟練的手法好不容易才剝去一隻大號田鼠皮時,天色已近傍晚,晚霞掛在西邊的天空發出絢爛的紅色。
不少人家都已經把晚飯做好或正在做,一股股濃鬱的烤肉香味不住往嚴默鼻子裡鑽。
連續咽了好幾口口水,隔壁手腳勤快的草町已經把肉烤好,喚主人出來吃飯的同時,還走過來幫嚴默處理了另一隻田鼠。
“你餓了很久吧?我看你都沒什麼力氣。”草町擰住大號田鼠的脖子,用石刀從劃出的出血口圍著劃了一圈,割掉皮肉相連的筋絡等,手拽著皮子往下一扯。
整隻田鼠皮就這麼囫圇撕了下來。
這裡的人力氣似乎都不小。嚴默看自己的雙手,他沒力氣是因為餓的嗎?九成是。
嚴默不好意思讓草町幫他做所有的事情,拿起石刀給剝皮的田鼠開膛剖腹,這是他前生安身立命的本錢,換了具身軀,雖然還有點陌生感,但基本技能都在。
第一隻田鼠他處理內臟還有點慢,輪到第二隻時,已經熟練許多。
等草町發現時,他已經把一隻田鼠給均勻分屍了。
“不用剁碎,這麼小的草原鼠整隻烤了最方便。”
嚴默停下手,他這是習慣性地打算把肉切成塊打算紅燒或爆炒,卻忘了這裡連紅燒和爆炒的概念都沒有。
草町幫著把另一隻完整的草原鼠劃開刀口,抹上粗鹽粒,架到了火坑上。
“那剁碎的隻能用來煮了。你下次記著,肉最好不要煮,咱們的鹽放到水裡煮會發苦,用火烤就沒有那股子苦味。”草町歎口氣,當嚴默不會做飯。祭祀的弟子,也許不用他自己做飯吧?
“鹽會苦是因為裡麵含有其他礦物質,隻要煮開多過濾幾遍,就會好很多。”嚴默指點道。
草町奇怪地看他一眼,“多煮幾遍?那多浪費?你知道鹽、水、燃草多寶貴嗎?就是鹽山族也不能那麼浪費,原戰大人心好,讓你用了那麼多鹽、水、燃草也沒說你,如果換了其他大人,你不被打一頓也會被餓幾頓。”
原來這裡的人不是不知道如何獲得口味更好的鹽,而是不舍得?怪不得他傳授了知識,流放指南卻沒反應。
也是,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紀,華國很多窮困地方的老百姓還過著極度原始的生活,他們不是不知道如何過得更好,隻苦於沒有條件罷了。
嚴默皮厚,也沒因此就臉紅。
如果指南中關於地理水文的那條現在就能用就好了,這種氣候和環境,說不定就能在附近找到天然鹽池和鹽湖,這裡氣溫如此高,白天太陽那麼厲害,煮鹽行不通完全可以進行曬鹽法,本身曬鹽法也比煮鹽法要環保和經濟得多。
可在他人渣值還沒有降到一億點之前,想這些也是白想。
嚴默本想把切成碎塊的鼠肉做成烤肉串,卻發現沒有適合的簽子,隻能作罷。
原戰抱著盛滿的大水缸回來,看嚴默打算煮肉,放下水缸,踢了他一腳,“以後不準煮肉,沒那麼多水給你用。”
草町一句話都不敢多說,低頭離開。
嚴默默默忍受了,他得徹底改換自己的想法,在這麼一個什麼都缺少的鬼地方,與其想讓生活過得好一點,不如想想怎麼才能活得更長一點。
原戰一個人吃掉了一隻半草原鼠肉,留了半鍋煮肉給嚴默。
嚴默覺得原戰很可能沒吃飽,那半鍋肉給他給得心不甘情不願。
嚴默幾乎是用撲的,一得到原戰同意,他立刻爬到石鍋邊,伸手就下去撈已經涼掉的煮肉。
他餓狠了,哪怕是帶著嚴重苦澀味的鹽水煮白肉,他一樣吃得跟沒見過肉一樣,連肉湯都捧起來喝得一乾二淨。
天色已黑,原戰小心地掩蓋上火坑。
嚴默舔著手指多嘴問了一句:“不用留火種嗎?”
“族裡有個火塘,有奴隸專門看著,以後你記得每早起來去火塘取火回來燒飯,晚上睡覺時把火滅了。”
“為什麼不自己留火?”
“怎麼留?讓柴禾燒一晚上?”原戰用你腦子是不是壞掉的鄙視眼神看嚴默。
嚴默再度閉嘴,他記得以前小時候爺爺奶奶燒過爐子,晚上會用攪拌好的稀碳蓋住爐裡的火,隻捅出一個小小的火眼,讓裡麵的煤炭進行不完全燃燒,這樣爐火可以一直保留到第二天早上。
但這方法顯然不適合這裡,而他對此也不精通,還得再研究研究。
看來,想在這裡減少人渣值比他想象得要困難得多。
嚴默正想對老天爺再豎一次中指,被原戰扯住胳膊直接拖進了帳篷。
丟下嚴默的胳膊,原戰指了指堆放“垃圾”的壁角,“以後你睡這裡,那些皮毛隨你用。”
帳篷裡沒有火光照耀,黑漆漆的,嚴默適應了半天才隱約看到一點東西。
原戰轉頭拿了一支火把進來,往帳篷中央石桌邊的地麵一插。
嚴默清楚看到地上一些小蟲子迅速向四邊散去,再看看那個陰暗的角落,他以後就要和蟲子同寢了嗎?
原戰放下帳篷的門簾,掩好,用石頭壓住邊角,轉身看了看嚴默的傷腿,“用木板綁住斷腿,好不讓斷骨移位?這法子不錯,我沒見我們祭祀用過,是鹽山族祭祀教你的嗎?”
嚴默點頭,伸手抓了一張爛皮毛……他發誓他拿起皮毛的時候,絕對有不少於五隻以上的蟲子從皮毛裡掉出來爬走。
原戰走到自己的床鋪邊,解開皮裙隨手丟在石桌上,就這麼大咧咧地往床鋪上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