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時間拉回半天前,那位族長讓人去請大巫,在大巫還沒有來之前,族長隻敢偷眼打量嚴默,並不敢靠近他。
小孩子初生牛犢啥都不懂,看嚴默穿著打扮跟他們不一樣,年齡又不大,都很好奇地圍過來看他,但這些孩子都被大人嗬斥著拉開,不準他們靠近嚴默。
族長想讓大家不要再圍著,但沒多少人聽他的,那族長像是個軟和人,喊了幾句看大家不聽他的,也隻是無奈苦笑,不過他自己不敢靠近嚴默,也不願離去,倒也怨不得其他人都不聽他的。
嚴默看看周圍一圈,高高低低的人頭跟看稀奇動物似的都在圍觀他,而且圍過來的人還在增多。
“咳!”
一群人猛地往後退了幾步。
這是把他當猛虎了嗎?嚴默失笑,摸摸自己的臉,再看看自己的穿著,忽然有所了悟,這些人似乎怕的並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這一身穿著打扮?或者是怕他咳嗽?
嚴默開始注意觀察周圍人,這一看就讓他看到了幾個貌似已經有傷寒初期症狀的人。但那些人卻不知是沒有察覺自己的症狀,還是不在意,竟然就這麼混在人群中。
“都圍在這裡乾什麼呢?大水剛退,田裡要拾掇的東西多著呢,聚在這兒乾什麼?想偷懶嗎?去去去!全都該乾什麼乾什麼去!”一聲虎裡虎氣地吆喝傳來。
而這聲吆喝竟然比那族長的命令還要管用,圍觀嚴默的眾人一聽那吆喝聲,不少人都散開了。
不一會兒,人群後大步走來一人,這人身體壯實,濃眉豹眼獅子鼻,厚唇豁牙招風耳,醜陋得非常有特色,腰間隻圍了一條短短的皮裙,那/話/兒竟然長的吊在腿間晃來晃去。
“聽說來了個神使?就是你?”獅鼻青年走到嚴默麵前,上下打量他一番,長矛往地上一插,大聲質問他,那神情貌似有點不屑和不信?
“是我。”嚴默屏住呼吸,不是他僑情,實在是獅鼻青年身上的味道太重!
這青年張嘴就是一股濃濃的口臭氣,身上還傳來多日未洗澡的酸臭味,那些圍觀的人個人衛生情況也很差,但離他遠,又有風吹著,味道還不算太折磨人,可這青年靠得太近,那股熱烘烘的酸臭腥臊氣幾乎是直接撲到了他臉上。
“就你一個人?沒有侍從?沒有護衛?沒有奴隸?連騎獸都沒有?”獅鼻青年表情更懷疑。
“後獅!回來!”那族長躲在人群後,麵帶焦急地喊。
後獅揉揉鼻子,回頭瞅了一眼,又轉頭看嚴默,“你是哪裡來的神使?煉骨族的神使大人都有角,你可沒有!”
“我是祖神使者,跟煉骨族無關。我說你們就打算這麼繼續浪費時間?我可是聽你們說有不少人生病受傷,這耽誤一會兒耽誤的可是他們的命,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救人如救火?”
後獅愣了一下,大概看出嚴默嫌棄他身上味道,故意又朝他貼近一步,“我第一次看到有神使這麼急著救人的,你到底是誰?來自哪裡?到我們窪地村想乾什麼?”
嚴默懶得跟他廢話,手一揚,繼而向他看到的一名症狀比較明顯的男子走去,“你!就是你!你是不是感覺到咽喉很痛?吞咽東西都很困難?而且還有點頭疼,身體關節也有點發酸?”
那被指名的男子張大嘴巴,竟然嚇得怪叫一聲轉身就跑。
嚴默:“……”
後獅看嚴默竟然避開他走了,當即就要伸手攔住他,可是!“我的手,我的身體,我怎麼不能動了!你對我做了什麼?”
一開始周圍人群還沒有意識到後獅出了什麼事,可他們看到後獅隻是在吼叫,身體竟然紋絲不動,連頭部都不能往後轉時,才感到不對。
那位族長也從後獅的吼叫聲中發現他出了事,這讓他更加害怕,又驚又慌,“你你你!你不要過來!你對後獅做了什麼?”
嚴默沒理他,換一個人指去,“你,長頭發的女孩子,你鼻涕流幾天了?咳不咳嗽?有沒有痰?咳出來的痰是白痰還是黃痰?”
“咳咳!”女孩被嚇得接連咳嗽了好幾下。
嚴默:“看來是流鼻涕加咳嗽。兩個得傷寒的,這兩個人還有他、他、他,這五個人全都暫時不要和其他人窩在一起,風寒如果是病毒性,也會傳染的知不知道?”
這五個被他指到的人都嚇得跟什麼似的,本來圍在他們身邊的人也唰地離開。
那年齡最小的少女當場哭了出來。
“哭什麼哭?都不準哭!有我在,隻要你們乖乖聽話,一個都不會死。”嚴默霸氣十足,語氣一點都不像安慰,他也不打算安慰這些人。
傷風感冒對他來說是小病,但在這個時代可是嚴重起來能死人的疫病之一。他手上對症的藥物不多,在不知道附近有沒有代替藥草前,自然能少一點人被傳染上就少一點好。
那位躲在人後的族長六神無主地不住向身後看。
嚴默本來想現場醫治幾個人好讓這些人相信他並不是騙子,但這些人包括病人都躲著他,那族長也不是個能主事的,這讓他竟然生出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悲催感。
無奈下,嚴默隻得向那位恐懼他的族長走去,邊走邊說:“你們大巫呢?他什麼時候能到?”
“你!你不要過來!”那族長大叫,他身邊的青壯也揮舞著長矛對嚴默呼喝威脅。
於是等那位大巫帶著人趕到時,就看到一幕很讓他無語的景象:一名衣著打扮很高貴,但貌相很憨厚善良的無角少年一步步向他的族人逼近,而他的族人則跟著那位族長一步步往後退,不遠處族裡最厲害的戰士後獅則背對大家紋絲不動地怒吼個不停。
“大巫來了!大巫來了!”人群看到大巫出現,全都驚喜地大喊,所有害怕的人都向他跑了過去,那族長跑得最快。
嚴默看到能主事的人終於來了,收起了他剛要擲出的木刺。
大巫後女還不知道自己趕得很及時,他很無奈地瞅瞅自家膽小的村長大人,主動迎向嚴默,“遠方來的客人,您好,我是這個村子的巫。烏乾大人的城池通往這裡的道路已經被封閉,請問您來自哪位大人的領地?”
後女並不是女人,他是一位看起來約有四十多歲,但實際可能更年輕的中年男巫,頭上插著黑色羽毛、脖子上掛著骨器項鏈,一看就與周圍的人身份不同。
那位族長忙悄聲跟後女介紹嚴默身份。
村子?對了,剛才那個後獅也說了這裡叫做窪地村。看來這裡的社會構建和他之前待的大陸不太一樣,哪怕他們看起來和原始部落一樣貧窮。
嚴默越發注意打量四周,這一仔細看,果然讓他看出了一些之前沒有注意到的地方。
在打量的同時,嚴默也不忘帶著善意的笑容回答後女的提問:“尊敬的大巫,您好,我來自祖神之殿,祖神盤古偶爾聆聽到這片土地上人們的祈求,感受到他們的痛苦,便派我過來救助大家。”
如果是前世的現代,嚴默敢這樣自稱,彆人要麼把他當騙子看,要麼就把他當神經病看。但現在這裡的人看在他一身華貴衣服的份上,至少不會把他當神經病,至於是不是騙子,他們自然有驗證的手段。
“原來是神使大人。”後女雙手合握在胸前,對他行禮。
嚴默右手握拳輕觸心口還禮。他的態度隨著村民的態度在變化,一開始他端出神使的身份是為了震懾和避免不必要的戰鬥,現在人家對他尊重,他也沒必要繼續端著身份。
他表情一放鬆,那張善良憨厚可愛的臉蛋立馬就開始發揮作用。他再笑一笑,那位後女村巫的神情眼見著就跟著放鬆下來。
後女謹慎地道:“尊敬的使者大人,我們從沒聽過祖神盤古之名,隻有磐阿神神光永照。”
“磐阿神?”
後女雙手合握於胸前,“那是我們的唯一至高神。”
唯一至高神?那他這個祖神使者會不會被打成異端?不過看這位村巫的神情,他們似乎並沒有那種強烈的排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