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際部落裡戰士的名字有些是父母所取,有些是大家公認,隻是有些字眼並不能隨便取,比如以前的酋長的名字,比如戰、獵這樣的名字。
冬生原本沒有名字,一直被人隨便亂叫,後來熬到二級戰士,他聽人說自己是冬天生的,就給自己取了個冬生的名字。
冬生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誰,很小的時候就被部落共同撫養,曾經在冬季缺少食物時差點被推出來吃掉,當時的三級戰士牙用自己的份額做交換把他救了回來。
如今已經變成老戰士的缺牙說他隻是償還他父親當初在猛獸口中救下他的恩情,冬生並不欠他什麼,可冬生仍舊記住了這份恩情。
“冬生,缺牙的女人又來了。”唯一打開的西城門的守衛戰士跟扛著東西走來的冬生道。
冬生點點頭,他已經得到消息。
守衛跟他關係好,拉住他,不高興地道:“一次兩次也就算了,從入冬到現在,你自己算算,這女人來找你多少次了?就算你欠缺牙的,以前也報答夠了。”
“我隻助他們熬過這個冬天。”冬生想想,解釋了一句:“那女人又有了孩子,缺牙前麵的孩子都沒能留下來。”
守衛不說話了,他們對老戰士缺牙還有幾分敬佩,他們也了解缺牙,知道如果不是實在過不下去,缺牙也不會放縱自己的女人來找冬生,不,如果不是太想要這個還未出世的孩子,哪怕再難,缺牙也不會主動來找冬生。
“哼,瞧我們現在過得好,找過來的可不止缺牙女人一個!”另一名守衛冷哼。
幾個人互相看看,一起苦笑。
一開始,原際的人找到他們頭上,他們又是解氣又覺得驕傲,很多人被求一兩次後,都給了來找的人不少東西。
哪想到他們給出一次,後麵就跟止不住一樣,不斷有人找過來,其中最多的就是女人和孩子。
冬生跟守衛的人打了招呼,扛著東西走出西城門,越過內護城河,走到道邊。
那裡等待良久的女人正冷得直搓手跺腳,看到他出來,臉上頓時滿是喜色地想要跑過來,雪太深,她沒辦法跑,一腳一個深坑地往冬生接近,口中還不停喊:“冬生,這裡,我在這裡。”
冬生早就看到她,看她那麼大的動作,忙喝住她:“站在那兒彆動,我就過來。”
女人的肚子已經有點凸出,在冬季稍微厚實的毛皮衣遮擋下不是很明顯,但還是能看得出來。
冬生加快速度,踩雪走到女人麵前,把肩上扛的麻袋放下來,“裡麵有一隻醃腿肉,半袋木元果麵粉,還有些曬乾的野菜,你拿回去給缺牙。”
女人衰老的麵容堆滿殷勤的笑,一把抓過麻袋,用快要凍僵的手指抖抖嗦嗦地打開,看了好幾眼,臉上又是滿足又有幾分掩藏不住的貪婪和不滿,“就這麼點麵粉?能不能再多一點?你缺牙叔牙口不好,這麵粉做的食物他容易下口,吃得比較多。”
冬生臉皮像是凍僵了,勾勒不出什麼表情,“木元果本來就不多,每個人能分到的更少,我得到的麵粉都在這兒。”
女人小聲嘀咕:“多的肯定都獻給你們祭司和首領了。”
“放屁!”冬生微怒,“你以為默大人和秋實那老頭一樣貪婪自私?如果這麵粉在原際,除了個彆人,誰都彆想分到!而且要不是默大人,我們也吃不到這東西。”
“那還不是甘雨發現的。甘雨那女人,看到更好的男人就不要酋長了,連孩子也背走,吃裡扒外,真不要臉!”
“夠了!”冬生連續跟自己說了好多遍“對方有了缺牙的孩子”,忍下怒氣道:“以後你彆來了,叫我也不會出來。”
女人一聽這話急了,“冬生!冬天還有這麼長,你缺牙叔不能打獵,分到的食物也少,你不幫他,我們一家都得餓死!你……當初如果沒有你缺牙叔,你怎麼能活到這麼大?早就給部落給煮了吃了!你做人要有良心啊!”
冬生一把奪過麻袋,扛上肩就走,就丟下一句話:“那行,你讓缺牙來找我。<s。 好看在線>”
女人再也沒想到冬生會把麻袋又奪回去,大吃一驚下愣了好一會兒,見冬生走遠,忙高一腳低一腳地追上去,一邊追一邊哭喊:“冬生!你不能這樣!你以經把那些東西給我了,你不能再拿回去!冬生……哎喲,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女人趴倒在雪地上,打滾哭喊。
冬生回頭,抿抿嘴唇,手上一用勁,把麻袋扔到那女人身邊,頭也不回地進城了。
那女人看到麻袋,當即不再哭喊,骨碌一下爬起,礙事的肚子都沒能給她造成什麼障礙,就像怕有人搶奪一般,抓著麻袋拖起就走。
部落裡發生的這些事情,猙、獵等人都清楚,不過在沒有影響大局的情況下,他們並沒有做出處理。
原際出走的三百多人如果日子過不好也就算了,在自己過得好的時候,再看以前的族人,哪怕還是有恨和怨,但因為某種奇異扭曲的優越心理,又讓他們對原際的族人產生了一點同情和可憐之心。
其實原際部落的生活並不比以前差,甚至比以前還好一點,但這是在沒有和九原對比的情況下。
有了九原做對比,有遮風避雨的固定房屋的矮人們的生活都比他們好上不少。
雖然他們也以獵物為代價住進了外城的房屋中,但那些房屋並不是像矮人們那樣一家就能擁有一棟,而且還不是石屋,而是九原為求速度讓矮人另外蓋出來的土坯屋,負責挖坑的是有操控土壤能力的息壤族神血戰士。
這些土坯屋采取的是半坑式,人不是住在地上,而是住在坑裡,坑上麵蓋著半截牆壁和屋頂,為節省材料,這個坑挖得很大很長,分段立了些柱子,用來撐起屋頂。
這種坑式土坯房,暖和倒暖和,但特彆黑暗並且麻煩,每天都要把門前和屋頂上的積雪給掃掉,否則人就會被埋在雪裡。
而且那麼多人住在一起,有些人不講衛生,天冷不肯出去大小便,尤其小孩子,弄得整個坑裡全是去不掉的騷臭味。
坑裡還要點火煮食,煙霧和灰層也大,擦洗不勤快的人,身上臉上手腳也都臟兮兮的。
原際戰士想要自己挖坑做房,可他們沒有被激發出血脈能力,所有息壤族人又全跑到了九原,他們再厲害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把凍得如石頭一樣的土地挖開。
有些人會想,就算費了大力氣挖坑建房,到明年開春他們就要離開,那剛建好的土坑房還不知道能住幾天,不如就這麼湊合算了。
這種想法感染了一個又一個人,不幾天,就沒有人提要單獨蓋房的事,所有人都在九原提供的大坑屋裡湊合。
缺牙的女人出去一趟就拖了一個麻袋回來的事,就算她再遮遮掩掩還是被不少人看見。
缺牙看到麻袋,臉色立刻變得極為難看,“你又去找冬生?我不是讓你不要再去找他了嗎?”
女人翻臉,低聲罵:“不去找他,我們吃什麼?你分到的那些食物還不夠我們塞牙縫!”
“我已經把食物都省給你……”麵黃肌瘦的缺牙看著女人的肚子把後半句話咽下。
女人在他身邊跪下,抓著他的手臂,用更加低的聲音道:“你去跟冬生說說,讓他想辦法把我們也弄進九原。隻要你肯去跟他說,他一定會幫我們。”
“不行!閉嘴!”缺牙一把捂住女人的嘴,“彆再說了,小心給人聽見。”
女人看看周圍,見不少人都盯著他們……她剛拖回來的麻袋,立刻一屁股坐上去,也不敢再提去九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