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這會是一座用骨頭搭建而成或者直接就是骨器的城池,然而並不是。
這座城池的主體很常規地使用了石頭建造,主料是一種大青石,看起來異常堅硬。
因為是四座城堡連接起來的雙層構造,下麵一層除了廣場,大多地方都有些陰暗,可能地下水源比較豐富,一些角落還長滿了青苔。
上麵一層不知道怎麼樣,但下麵一層有角人和無角人貌似差不多數量,無角人似乎還更多一些。
很明顯的一點,有角人要比無角人地位高,這點從有角人走路大多昂首闊步,無角人則比較瑟縮這點也能看出來,所以兩方雖然同處一層,但走在街道上仍舊涇渭分明。
像後獅這樣性格的人在進城後也變得比較小心,甚至注意避讓有角人,避免碰觸到他們。
“大人,城裡第一層有兩家藥草店,分彆在東市和西市,您看我們先去哪一邊?”後女上前詢問。
嚴默從有角人身上佩戴的各種骨器上收回目光,轉過頭,“兩邊有什麼區彆?”
後女似乎就等著他這麼問一般,立刻回答道:“東市的草藥店備貨比較齊全,就是生活在第二層的有角貴族偶爾也會派人來他們店裡收集藥草,第一層的有角貴族和骨器師大多都喜歡去他們店。不過西市的草藥店奇貨多,傳說他們經常能弄來一些彆人弄不到的珍惜藥草。”
嚴默瞬間決定:“先去東市的草藥店看看。”
“是,大人,走這邊。”後女走在側前方帶路,後獅押後。
嚴默,“你知道這兩家店鋪的背後都有誰嗎?”
後女愣了一下,搖頭。以他的身份還不足夠能了解到這些事情。
嚴默了然,繼續問:“那店鋪是有角人開的還是無角人開的?”
後女笑,這個問題他能回答:“當然是有角人開的,城裡所有能開店鋪的都是有角人,我們無角人哪有資格能在城裡開店。”
這社會地位低的!嚴默心想怪不得他們一路走來,走過路過的有角人都不會多打量他們。人靠衣裝這句話真沒錯,衣服一換,他和原戰也和絕大多數無角人沒什麼區彆。
而他和原戰為了不引起注意,更是刻意收斂了自身氣勢,走路都儘量低著頭。
“那我們無角人去有角人店裡買草藥,他們會願意賣嗎?”
“這點大人不用擔心,有角貴族經常會派無角人奴隸做事、購貨等,那些店鋪已經習慣和我們無角人交易,隻要有足夠的骨幣就能買到想買的東西。”後女壓根沒想到嚴默身上有沒有骨幣的問題,他覺得既然是神子,骨幣想要多少那還不就有多少。
可這個問題卻是嚴默亟待解決的重要難題之一。
一路穿街過巷,後女帶他們走的路貌似都是小路,他們甚至穿過了一個看起來像貧民區的地方。不過就像後女曾經說過的一樣,烏乾城的治安管理得相當不錯,他們一路上沒有碰到毛賊,更沒有碰到攔路打劫的。
不過他們這些一看就是外地人的人仍舊引來了一些注意,注意他們的還不是有角人,而是無角人。
後獅突然在後麵低聲道:“我們走快點!”
原戰和嚴默沒有多問,隻眼角餘光看到那個剛剛經過的貧民區路口出現了幾個無角青年。
其中一名身材特彆壯實的青年看著他們的背影往地上吐了口痰,罵:“娘的,算他們跑得快!”
隨後吩咐身邊其他人,“去,跟著他們,看看這幾個是不是要在我們東市找活做。”
被吩咐的人怪笑,立刻跟上嚴默四人。
嚴默回頭問後獅:“你認識剛才那個人?”
後獅有點小緊張,“那人是烏乾城無角人的牙官,無角人都怕他。”
“牙官?”
後獅恨聲道:“那人專門負責東城和南城的無角人奴隸和戰奴的買賣,來東市做活的外地人必須要得到他同意,且每天都得把自己收入的一半交給他,否則誰都做不長。如果背著他做事、不交骨幣給他,不但會被揍,嚴重的甚至會被打死,或者關入牢房。”
“他負責東市,那西市呢?”
後獅看問話的是原戰,沒聽懂,又看嚴默,嚴默給他翻譯了,他不敢怠慢,忙道:“西市也有一個牙官,不過沒東市的狗牙那麼貪婪,我以前做事都是到西市找活,狗牙讓人捎話讓我帶村裡的人去東市做活,我沒去,他大概就記恨上我了。”
嚴默接過問題,“牙官是烏乾城有角族封的嗎?”
後獅點頭。
“那他們收的好處是不是也要交給上麵一部分?”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就知道東市的狗牙收的比西市的火雞狠。”
這兩名牙官的名字讓嚴默一陣無語,不過聽到火雞這個名字還是讓他很感興趣,也許這裡真的有火雞這種生物?
原戰手掌按住嚴默肩膀,“後麵有人跟著我們。”
嚴默不在意地道:“隨他們去。”
原戰見嚴默不在意,更加懶得出手收拾後麵的跟蹤者。
一路沒有耽擱,他們很快就來到東市。
東市的規模沒有九原的市集大,但是一看他們的店鋪就能感覺出那種曆史的沉積感,不說店鋪本身,隻看那些店鋪的建築都有很長年頭。
東市的店鋪分左右兩邊,路不寬,大約隻能容四匹馬並排行走,路上麵有一道天井,透了一點光下來。
這條市集路還算熱鬨,有些無角人就蹲在一些店鋪門口叫賣一些野菜、乾肉、骨頭之類,那些店鋪的人也沒有驅趕他們。
甚至有一個露天攤位還被不少人包圍了,看熱鬨的人包括無角人和有角人,包圍圈裡麵不斷傳出哄笑聲和驚叫聲,偶爾還有大聲的咒罵。
後獅羨慕道:“那邊肯定是在辨骨啦。”
“辨骨?辨識骨頭?怎麼一驚一乍的?”感覺像在撿漏一樣。嚴默已經發現這裡不愧是煉骨族領地,煉骨業特彆發達,他們才走了三分之一街道就已經看到不下兩家骨器店鋪,每家還都有客人,如今露天攤位連類似**性質的辨骨都出來了。
後獅,“那都是或開心或倒黴的唄。經常有人,尤其是一些遊勇會帶一些稀奇古怪的骨頭過來,開個不高不低的價,你要是識貨就自己買回去,轉手賣給骨器店就能賺不少,但能挑到好貨的還是少,大多都會白花骨幣。”
嚴默暗樂,果然跟他想得差不多,而後獅口中的遊勇大概就跟傭兵和遊俠兒差不多性質?
原戰聽出嚴默的好奇,提議:“要過去看看嗎?”
“等會兒再說吧,我們先去草藥店看看有沒有我需要的那些藥草。”
這家東市草藥店門麵還挺大,門頭上用煉骨族文字刻了店名。
嚴默通過骨承學習煉骨術,自然也接觸了不少煉骨族的文字和語言,但經過數千年的變化,現在的煉骨族文字他看著眼暈,四個字隻認出了一個“白”。
一步跨進店內,店家隻略微抬頭看了他們四人一眼就沒再理會,不是他們瞧不起人,而是店裡已經有不少客人,他們忙不過來招呼,再說嚴默四人的穿著打扮和他們無角人的身份也不值得店家特地放棄其他客人來招呼他們。
嚴默巴不得如此,他對這個世界第一次見到的藥草店十分好奇,正想好好觀摩一番。
有意思的是,也許因為存放的藥草過多,這家藥草店內就像中醫藥房一樣,在櫃台後的大約兩百平米空間內擺放了四排藥櫃。
店鋪前堂兩側還擺放了兩個大架子,架子分五層,每層都有一些敞開的籮筐,籮筐裡放著或新鮮或炮製後的藥草。
嚴默先走到了這些籮筐邊。
原戰打定主意跟在嚴默身邊,就像一個沉默的守護戰士。
後女和後獅還是第一次進入這家藥草店,都有點局促。
嚴默想配製藿香正氣散,這種傳統中藥不但能治療風寒和四季感冒,在瘧疾中暑,霍亂吐瀉方麵也有不錯療效。等配製出來,完全可以做為常備藥使用。
不過這裡有個問題,他曾經知道的藥名和這裡的藥名肯定不同,而且有些草藥說不定本身就沒有,但有同樣藥性的其他藥草可以代替。
就算畫圖,根據以前讓原戰他們采藥的經驗,也不一定有好效果,有時候明明就是那種草藥,可外形就是能變一個樣,更不用說有些草藥看起來極為相似,其實藥性根本不同。
如果不是他曾在骨承中學習了煉骨族對多種草藥的說法,他今天來這店裡可能就要大費一番手腳,還不一定有收獲。
籮筐裡的藥草,嚴默大部分都不認識。不過沒關係,他有指南。
在指南介紹了那些藥草的藥性後,嚴默想一樣都收集至少兩株,如果是新鮮和有種子的最好,他買回去還能讓原戰幫他催生更多。
“你要買藥草?買哪幾種?要多少?”一名有角店夥計送走客人,順便走過來問道。
“這兩株藥草怎麼賣?”嚴默先問了對他目前治療霍亂有幫助的藥草。
店夥計示意原戰讓讓,原戰退後一步。
“這兩種啊,一株二十骨幣,兩株四十。”
後獅和後女聽到報價瞪大眼睛,嚴默隻點了點頭,又問了幾種藥草的價格。
那店夥計回答了兩次就不耐煩了,“你到底要買哪幾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