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有專門的隔離區,新來求醫的人會在此處暫歇,由嚴默親自判斷誰是病人、誰是健康者,然後再有夕陽為他們分彆安排住處。
“那些人來自烏乾城南邊最遠的一個山村,叫祈雨村,他們村一度曾非常強大,村民也是附近無角人村落中最多的,他們無論男女都非常善戰,傳說……他們曾經出過魔戰士,可後來被烏乾城和神殿共同討伐,之後祈雨村就元氣大傷,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恢複,他們村的人甚至不被允許入城找活乾。”
夕陽邊走邊快速地說道:“還有,據說神殿會每隔幾年就到他們村莊走一圈,如果發現有比較出色的男女就會直接殺掉。另外他們的村巫也被勒令不準離開村落範圍半步,如果被發現走出村外就會被就地格殺。”
嚴默設身處地地想:如果他是祈雨村村民,這仇絕對大了。在形式比人弱的情況下,他要麼就想辦法逃離烏乾城勢力範圍,要麼就想辦法隱藏力量等待時機,總之不可能不報仇。
“烏乾城為什麼不殺光他們?”和嚴默握手前行的原戰問。
這也是嚴默想問的。
夕陽遲疑了一下,“我聽到一些傳言,但不知道真假。”
原戰:“說說看。”
“是。傳說當初烏乾城去討伐從深淵魔鬼那裡獲得力量的魔戰士時,本來是想殺光祈雨村民,但祈雨村的村巫似乎有一個很特彆的能力,到底是什麼能力沒人知道,隻知道最後烏乾城隻殺死了魔戰士和一部分祈雨村民,其村巫和婦幼都沒動。”
說話間,幾人已經來到路口。
嚴默抬頭就看見泥濘的野地上跪了六個人,在這六人中間躺著一名老者,老者身下有獸皮。
夕陽解釋:“他們就是祈雨村村民,他們有祖規,一生不得住草木之屋,也不能進。”
很奇特的祖規,嚴默想,同時問道:“那他們平時住哪裡?”
“大人,我們平時都住在山洞裡。”跪在最前麵的一名壯年男子答道。
嚴默目光轉向祈雨村民,“原來如此。你們都起來吧,我這裡誰來看病都一樣,不需要跪著求誰。如果你們不願意入屋,那麼我們就找一塊乾燥的地方,病人可不適合待在泥濘裡。”
說著嚴默轉身,“跟我來。”
祈雨村民互看,領頭的男子點頭,六人一起站起,同時用獸皮兜起中間的老者。
野外空地多,也不用特意尋找。嚴默直接在茅屋前的空地停下,“阿戰,幫個忙。”
“平整?乾燥?沒有野草等雜物?”
“對。”嚴默笑。
原戰點點頭,手輕輕一推,泥地上長滿的野草灌木就如長了腿般,竟然全都自動向周圍避開,很快就空出一塊寸草不生的泥地。
夕陽雙拳握緊,他見過原戰施展“魔力”點燃火堆,可現在這是什麼樣的魔力?
祈雨村民幾人腳步一動,表情似非常激動,領頭的男子同樣,可他還算能控製,隻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原戰的表演並沒有就此結束,泥地雖然沒了草木,但地麵不平整,又被大雨浸泡得爛軟,一點都不適合作為醫療場地。
腳掌微微一抹,空地迅速變得平整。
再抽走水分,用火烤一烤,這塊空地的地麵竟變成了近乎陶器一樣的質地。
任誰都崇拜強者,更何況是出過魔戰士的祈雨村村民,其他無角人也許還會忌憚原戰的強大,甚至恐懼他的“魔力”,但祈雨村人看原戰的眼神,簡直恨不得原戰就是祈雨村人一樣。
嚴默一拍巴掌,“把你們的族人放下吧,先從你開始,一個個來。”
“等等。”領頭的男子忙道:“大人,能不能先看看我們的大巫?他病得很重。”
嚴默沒有拒絕男子的要求,快步走到老者身邊,先觀察他的氣色外表,再給他搭脈。
“啪!”那老大巫竟然睜開了眼睛,還一把扣住嚴默手腕。
嚴默能躲過,但他沒動,“你的情況有點奇怪。”魂力化成絲線探出。
臉上已經長出老人斑的老大巫用著一雙宛如死魚般的眼睛盯著嚴默,抓住他的手也沒放開。
老大巫的精神防禦很強,嚴默沒有動他的防禦,隻在外圍繞了一圈,但這已足以讓他得出結論。
“通常感染了疫病的人,其魂力消耗也很嚴重,這就是所謂的身心合一:人的靈魂病了,身體也會生病;身體病了,靈魂也會受到影響。可是你……”嚴默手腕一轉,與老人的手分開。
老大巫眼珠子微微動了動,剛才他突然感到手掌某處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然後他的手掌就突然沒了力氣。現在再握握手,力氣又回來了。
嚴默,“你的魂力依然強大,身體卻病入膏肓,如果不是我親自診斷、親眼看到,我會以為我剛才分彆診斷了兩個人。”
“你……是巫者。”老人的聲音非常乾澀暗啞,他說的是肯定句。
“可以這麼說。”
“你能……救我?”
“有點難度。”嚴默看向老人的眼睛,“你身體中的生機已經消耗得差不多,我剛才說你病入膏肓其實還不準確,應該說你離死亡隻有半步,就算你的魂力很強大,你的身體也拖不過今天傍晚。”
祈雨村人大驚,領頭男子撲過來就喊:“大巫!您不是說您還能活至少一個月?您、您騙我們?”
領頭男子和其他村人都嚇出了一頭冷汗,雖然他們一路上一點都沒有停歇,緊趕慢趕用最快的速度找到這裡,但如果稍微碰到一點事,稍微耽擱一點,他們的大巫不就……
“大巫,您真是太亂來了!我早就說我們先走,您非要等其他人。”領頭男子急得顧不得地位之分。
老大巫沒有理自己的村人,隻盯著嚴默看,又問了一遍:“你……能不能救?”
嚴默,“你們還帶了其他病人?在哪裡?”
領頭男子咬牙,“在後麵,剛才遇到有角人,他們全躲起來了,我們幾個帶著大巫先從小路摸了過來。”
“像你們大巫這樣病情的人多不多?”
“快死的有好幾個,有一些已經不能走路,還有一些勉強能走,但走不快。”
嚴默不解:“你們為什麼不派一個人來找我?讓我過去醫治你們?”
領頭男子和其他祈雨村人臉上都露出了憤恨和恐懼的表情。
“因為有角人!”這五個字,領頭男子說得咬牙切齒,“他們派了人殺人焚村,幸虧我們得到消息,先帶村人逃了出去,否則……。後來我們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聽說你們這兒可以治病救人,我們就直接找過來了。”
“也就是說你們全村都來了?”
“嗯。”
“病人和健康者都沒有分開?”
“要分開嗎?那誰照顧生病的人?”男子茫然。
嚴默無法責怪男子,因為他們什麼都不懂,他問了男子他們的村人還有多遠,轉頭就讓夕陽回去帶一些人和騎獸過來幫忙。
在這段時間內,他給這六名祈雨村人分彆診脈,查出其中兩人已經被輕微感染。
營地幫忙的人手趕到,這些人大多都是窪地村人,負責帶隊的是後獅。這支隊伍算是嚴默現在手上最忠實也最好用的一批人手,之中有一大半人都是他來到後救活的病人。其他村人有心幫忙,卻大多不肯接觸病人,隻窪地村人對他信任無比,從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嚴默讓他們去和原戰接祈雨村人。
祈雨村領頭男子看向老大巫,老大巫眼皮合了下。
嚴默在老大巫麵前半蹲,“如果我沒看錯,你這種情況應該是施展了類似替身的巫術。你是不是把其他人的病症轉到你自己身上來了?”
老大巫的死魚眼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