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種種顧忌,嚴默和原戰沒有立刻追上殊羿和原冰兩人,而是默默跟在他們身後。
殊羿知道有人跟蹤他們,但他並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
附近人煙的痕跡越來越明顯,這天,殊羿給了原冰兩個選擇。
“我會放開你,給你應有的尊重。但如果你逃跑,我會再次綁起你,把你像奴隸一樣帶回鼎鉞城。”
原冰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一個。
多日纏身的鎖鏈離身,原冰輕鬆地吐出一口氣,特意活動了一下手腳。
“這是哪裡?”原冰看著前方占地不小、外圍樹立著高高木牆的建築物問。
殊羿走在前麵,回答:“我母親的部落。”
原冰愣了一下,竟然生出“這人竟然也是人生出來的”詭異想法,突然間,他就好奇起來了,能生出殊羿的女人會是什麼樣的人?
該部落在門口守衛的人遠遠就看到殊羿,木寨裡響起了嗚嗚的號角聲。
不久,木寨門大開,一行人率先迎了出來。
“小族長!”
“酋長大人!”
“殊羿大人!”
各種各樣的叫聲此起彼伏,隻看那些人的表情和聲調也能看出殊羿在這裡有多受歡迎和愛戴。
“你回來了!”走在最前麵的雄壯男子緊趕幾步,握拳用力砸在殊羿的胸膛上。
殊羿也回敬了他一拳,“嗯。”
雄壯男人發出大笑,伸手攬過殊羿,神色間親密異常。
殊羿拍拍他的背,示意他看自己的後麵,“原冰。”
雄壯男人笑著轉過身,目光與原冰對上,“他是?”
其他人圍上來,他們紛紛與殊羿打招呼,哪怕殊羿隻是對他們微微點頭,他們也高興得不得了。聽到殊羿特意跟族長介紹他身後的男子,這些人也全都轉頭看向原冰。
“我回來取母親的項鏈。”殊羿沒有直接回答,但他說出的話的意思顯然兩人都明白。
“給他?”
“嗯。”
雄壯男人驚詫異常,上下左右仔細打量原冰,那目光仔細又火熱,看得原冰渾身不自在。
但原冰大人是誰?如果說九原裝逼犯第一人是嚴默,他就是第二,原戰都沒他能裝。
好吧,其實他根本聽不懂這兩人的對話,可越是聽不懂他越是不想讓人看出破綻。
原冰不像嚴默未語三分笑,而是冷著張臉,擺出了極為高傲的姿態。
其實原冰這模樣真的很欠揍,但雄壯男人看他這樣竟然勉強接受了似的,嘀咕了一句:“還行,不過你怎麼找個男人?”
“耐操,舒服。”殊羿言簡意潔。
其他人離得遠,聽不到兄弟倆的對話,隻跟在三人後麵,簇擁著他們興高采烈地向木寨走,同時都在小聲猜測著原冰的身份——他們的小族長可是第一次帶陌生人回來呢。
雄壯男人發出男人都懂的哈哈笑聲,用力拍打跟他一樣高大的殊羿肩膀,擠眉弄眼地問:“搶回來的?”
“嗯。”
“說吧,這是你從哪個大部落搶來的貴族?”
以前他們這一片都沒有貴族的說法,但自從三城使者開始往這邊跑以後,他們學會了很多新詞,也對階級有了初始的概念,等鼎鉞統治他們,這一片土地上的人開始更多的和外界接觸,對於貴族這個概念更加有了清楚的認識。
而原冰的態度和氣質顯然很符合他們對於貴族的想象。
殊羿嘴角微微翹起,像是在笑,“九原。”
“哦,九原啊。”雄壯男人點頭,點到一半突然凝固,“你說什麼?九原?他是九原人?”
“嗯,還是九原的高層。”
雄壯男人猛地回頭再次打量原冰,這次他看原冰的目光已經沒有了調笑,還多了幾分慎重。
男人轉回頭,“你瘋了嗎?搶誰不好,非要搶九原的人?我聽說鼎鉞和九原的關係不好,你這樣不是……”
“沒搶,撿到的。”
“哎?”雄壯男人糊塗了,“你撿到了,他就願意跟你回來。”
殊羿驕傲地輕輕一點頭。
雄壯男人對殊羿佩服得一塌糊塗,這叫原冰的九原高層一看就很不好搞,但他家兄弟就是厲害,竟然就這麼把人給征服了。
雄壯男人低頭瞅瞅殊羿被皮裙圍住的下半身,深深歎息,“所以男人還是要夠大、夠堅/挺啊。”
殊羿深以為然。
聽不懂的原冰,一臉貴族式的冷漠。
誰也不知道原冰此時心中正在罵娘:媽蛋,這些野人哪裡來的?竟然不會說通用語,嘰裡咕嚕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果然默巫說得對,通用語一定要普及。
後來,原冰在這個木寨中待了幾天才知道人家說的就是通用語,不過加入了地方口音,原冰因為沒來過這片,更沒聽過這裡的人說話,聽到耳中,那些變了音調的通用語就全成了野人言。順便說一句,鼎鉞官方發音就是這個調調,隻不過為了與九城接觸,才學了新的發音。
而之前他沒有感覺到語言的不便,不過是九原有個能通萬語的大bug默大祭司在,等不需要嚴默翻譯了,那些新加入和新發現的小部落部族也學會了九原的通用語官方發音。
原冰這幾天住的很煩躁,雖然這個部落的人對他都很尊敬也很好,但那些人看他的目光,尤其是當著他麵一邊看著他一邊彼此說著他聽不懂的私語時的表情,都讓他煩躁得想殺人。
最讓他無法忍耐的是這個部落的人在安排他的住處時,完全不聽他的意願,硬把他和殊羿的房間安排到了一起。
對,他現在住的就是殊羿的房間。
不要問他怎麼看出來的,這房間一看就有年頭了,而且裡麵的擺設也很私人化,還有些一看就是小孩子和少年才喜歡的獸牙、箭頭之類的小玩意。
房間很大,很高,呈帳篷式的圓形,全部由原木建造。中間立了一根活著的大樹做支撐,多餘的枝葉全部被砍掉,延伸出來的粗大樹枝有些就成了掛杆,懸掛著各種殊羿少年時期的戰利品。地麵則鋪設了被剝了樹皮的原木。
這裡的房屋地基都很高,底下大多懸空,其中尤以殊羿和雄壯男人的房屋基台最高。
不過這樣的設置不但可以避開傷害支柱大樹的樹根,還能避開蛇蟲和避免雨雪浸入屋內,這是原來的原際部落也沒有想到的智慧。
整體來說,房間很舒適,但原冰就是怎麼都無法適應。
推開剛剛被人送來的粑粑——一種當地穀物磨成米分作成的食物,這裡的食物他也不喜歡,九原的餅也好、像這樣的粑粑也好,口感都比這裡的細膩得多,這裡的粑粑不知是不是含了穀物殼磨碎製成,不但難吃,還拉嗓子。
原冰走出了房間,外麵沒有人看守。殊羿遵守了承諾,自從放開他後就讓他自由活動,甚至沒有派人看著他。但如果他有單獨離開木寨的意思,門口守衛的人就會攔住他。
原冰知道自己在這個陌生地區絕對逃不過當地土著殊羿的追捕,更不想被對方當成奴隸給綁回鼎鉞城,隻能表麵上老實下來,暗中尋找逃跑的機會。
煩躁中,他經常會想:如果默巫他們來了,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出現?
走著走著,原冰在木寨中迷路了。
抬頭四處看看,他似乎走到了一處比較偏遠的地方,附近沒有多少建築物,倒是有著一片旺盛的野草地。
在野草地中間有一棟同式樣的圓形木屋,作為支柱的大樹在房頂形成了一片偌大的綠蔭。
野草地中有人,一名老者蹲在地上似乎在采割那些野草?
原冰想過去問路,但剛剛邁出一步又忍住。過去又有什麼用,這裡的人絕大多數都聽不懂他在說什麼,而能聽懂的那幾個又故意裝聽不懂。
草地邊有條小溪,溪邊有石,原冰就在溪邊的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坐下。
過了一會兒,老人過來洗割草的刀。他沒理會原冰,他聽過這個人,據說是由小族長親自帶回,還跟他住在一起,且每晚鬨出的動靜都不小。
原冰目光落到那把刀上,彎彎的刀身,樣式很眼熟,這不是他們祭司大人在幾年前剛傳授給大家的“鐮刀”嗎?
嘖,看鼎鉞人這模仿的速度!
不過這把鐮刀的材質並不是常見的骨質,而是金屬。
暗沉的刀身,隻鋒刃部位白得發亮。
老人坐在一塊石頭上,彎腰用石頭和溪水打磨刀鋒。
老人動作很慢,但有著一股奇特的韻律,原冰竟漸漸看入了神。
“我想離開這裡,我想回去。”不知為何,原冰突然覺得心中的苦痛再也無法忍受,當著老人的麵就說了出來。
說出時,他心想,反正對方也聽不懂。
這麼一想,他的心神更加放鬆,也更加肆無忌憚。
“誰也不會喜歡這種被禁錮的生活,我又不是女人,他憑什麼那樣對我?就因為他比我強嗎?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他!”
老人手一頓,眼中閃過一道厲光,手中鐮刀輕輕揚起,抬頭看向原冰。這一刻他真心想除掉這個很可能對他孩子產生危險的人,但就在老人動手的一瞬間,他看到了年輕男子敞開的領口間露出的項鏈。
老人的鐮刀重新落回磨刀石上,他的動作再次變得緩慢而溫和。
原冰不是喜歡自怨自艾的人,抱怨了兩句覺得這樣抱怨的自己更可悲,就閉上了嘴。
溪邊沉默流淌。
原冰枯坐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就想起身離開。
老人直到此時才發出聲音:“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原冰剛剛浮起的臀部又落回石頭上,這個老人竟然會說通用語!
“原冰。”
“你的項鏈哪裡來的?”老人慢慢地問。
原冰不知為何,心裡竟然無法對老人生出警惕心,聽到老人問了就回答了:“殊羿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