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 章(1 / 2)

宦寵 綠藥 7488 字 3個月前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宮裡最是姹紫嫣紅的地方,可是因著太後的崩逝,所有的好顏色都在瞬間消失。往日裡繁華多彩的皇宮變成大片的黑與白相交。

因惹到了巫茲人,皇帝膽小,不敢在京城坐以待斃,所以有了這次的南行。然而太後並沒有同行。

皇帝的殘暴,毫無人性地接二連三殘害手足,這讓太後大病了一場。生病的老人家不適合長途跋涉,更何況太後早已心如死灰,又不願意跟著折騰這一趟,所以並沒有跟來行宮。

沒想到皇帝這邊剛到了瑲卿行宮沒多久,就傳來了太後的哀訊。

身為皇後,即使不在京中,沈茴也免不得要忙碌起來。一回到寢屋,她立刻換來宮婢,梳洗更衣。

這樣枯燥的忙碌裡,沈茴卻總是心不在焉的。

她一會兒琢磨著巫茲人為何毫無反應,連寫信責怪都沒有。這很不對勁。她總覺得巫茲恐怕在暗地裡籌謀著什麼。沈茴有點擔心巫茲和其他幾個胡滿之地的族落聯合起來。隻要一起戰事,必有傷亡。大齊早已千瘡百孔,她自然不願打仗的。可若胡蠻之地當真來犯,卻不可能退讓。

她一會兒又琢磨女兵之事。她讓沈鳴玉開始訓練女兵,一方麵是個嘗試,另一方麵也是收留那些無處可去的孤女。窮苦的世道,若農家養不起孩子,被拋棄的總會是女兒。而被拋棄的姑娘們在亂世中會是什麼下場,沒人不知曉。若這嘗試取得了善果,沈茴想要的可不止這一支女兵。還會有更多。

也不僅是女兵。

女子體弱,除了疆場,應該有更多更適合的地方。不需要非要在弱處與男兒爭搶。

比如,從文入仕。

在那些關在閨房裡,隻能讀書的日子裡,沈茴很小的時候就不明白為何女兒不能科舉。

可沈茴也明白,連溫飽都沒有解決、性命都不能無虞,想讓這世間的女孩子開始讀書簡直是癡想。

如今這天下,窮人家的孩子,彆說姑娘家,就算是男郎也讀不起書。

而這天下讀書識字的姑娘家,不過千萬分之一,幾乎又都是讀著《女戒》長大的高門貴女。讀著這些三從四德、相夫教子教條長大的淑女們,她們衣食無憂平安順遂,就算考過科舉,真的可以為民安樂著想嗎?

好像,有點難。

也不僅是讀書科舉入朝為官。沈茴所希望的,是姑娘家們不會一身束在後宅,靠男人養活。士農工商,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可以讓女子安身立命。

沈茴所希望的,是有朝一日女子不靠父、兄、夫、子,也能安身無虞。不至於家中沒了男人,就要被人欺淩等著吃絕戶。

“娘娘,您想什麼呢?在這邊呆坐了好半天呢。”拾星走過來,將一杯溫溫的蜂蜜水遞給沈茴。

沈茴回過神來,將蜂蜜水接過來喝了一口。溫與甜,讓整個身體都鬆緩下來。

她問:“哥哥還是沒有派人送信來嗎?”

拾星搖頭,說:“娘娘,什麼信呀?沈家離得也不遠呀。反正咱們有暗道。您可以偷偷回去,有什麼話當麵說呀。”

沈茴搖搖頭,不再說話了。

上次回沈家,她已經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長兄。她在等長兄的回複。世間有雄心的男兒都會對皇位有渴望吧?她不清楚長兄心中對帝位的渴望有多少。可是她聽說過吳往起義攻城時,囂張地那句:“殺了狗皇帝,準你們向老子磕頭!”

她不是不能再回沈家當麵問哥哥。可是她怕逼得緊了,問出的答複不是真心的。

沈茴起身,走到窗前,視線越過大片的玉檀,再越過高高的紅牆,朝東邊望去。裴徊光的家,就是那個方向。

·

沈霆站在一旁,看著沈鳴玉和蕭林比劍。他看著自己女兒越來越淩厲的劍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

“不打了不打了。”蕭林擺擺手。

蕭家老太太瞪了他一眼,指責:“你瞧瞧你個窩囊的樣子,竟然被鳴玉逼成那樣。”

蕭林彎著腰,雙手壓在膝蓋上,連連搖頭。他笑著說:“是是是,是我窩囊。真不行了。再比劃下去,今晚睡覺能渾身疼!”

他走到沈霆麵前,略壓低聲音,道:“表哥,你怎麼把女兒養成這樣?當兒子養了啊。想要兒子再和表嫂生一個嘛。”

“你說你揮劍軟綿綿的,也沒看出來怎麼用力,怎麼還一身臭汗。”沈霆嫌棄地朝一側挪開,搖頭大笑。

恰好下人過來稟告午膳準備好了,一行人都收拾了一下往回走。

沈鳴玉湊到沈霆身邊,小聲問:“父親,表叔是不是說我壞話啦?”

“沒有。他誇你厲害。”

“那是當然!”沈鳴玉挺了挺胸,一臉驕傲地點頭,然後快步往前麵跑去了。

沈霆望著她的背影,眼中浮現了一抹驕傲。

天氣一日暖過一日,舉國服喪,許多樂事不得做。一家人用過午膳,都回屋小憩,偏沈鳴玉不肯睡,跑出去府,去看她的那些女兵。

“該準備夏衣了。”駱菀拿了尺子過來,示意沈霆站起來,給他量身。

沈霆張開雙臂,讓駱菀量。他望著牆壁上掛著的那幅畫。那是沈鳴玉在船上時無聊畫的山河圖,駱菀讓人裱起來,掛在了兩人的屋中。

沈霆說:“你把鳴玉教得很優秀。”

駱菀搖頭:“她練武都是偷偷學的。以前在家人麵前總是裝乖,是你回來之後,才徹底本性暴露了。不過有時候……我又覺得她這樣很好替她高興,又擔心她這個樣子長大些會惹麻煩。”

沈霆沒順著駱菀的話,而是順著自己的誇讚,繼續說下去:“可她越是優秀,我便越是心疼你。”

駱菀驚訝地抬眼看向他。

身為父親,他缺失了七年,縱使駱菀總是說她沒教鳴玉什麼,可沈霆知道她的辛苦。他低頭望著她,問:“你量好了沒有?”

駱菀愣了一下,才說:“好了。”

沈霆把纏在腰上的軟尺扯開,隨手一放。他在椅子上坐下,斟酌了言語,才再開口:“缺失的七年,好像怎麼都補不回來。”

駱菀趕忙說:“你不要這樣想。你回來,鳴玉整個人都變了樣子,開朗了不知道多少。你能回來已經足夠了!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