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沈魚問。
王盼弟看了他兩眼, 低下頭,摳著衣角:“你們帶我去縣城了我再說。”
沈魚看向陳美麗,見她對王盼弟沒什麼排斥, 點頭道:“上車。”
這姑娘雖然敲了他六百塊錢, 但是當時那種情況,如果錢能解決困境,花再多錢都值得。
“盼弟,你乾啥?你要去哪兒?”羅翠花看見盼弟往車上爬, 著急地喊起來。
王盼弟腳步一頓, 就聽見她媽喊:“死丫頭,你揣著那麼多錢想去哪?快回來!”
王盼弟:“……”她不再猶豫,扒拉著車門爬上去。
車裡乾淨得像另一個世界, 王盼弟低著頭,看見自己布鞋上的泥巴,把腳往後縮了一下。
到處都乾淨得不像話, 連蹲著的兩條狗都毛發蓬鬆, 看起來好好打理過。
王盼弟縮在一角,瞥見一旁的白發女孩, 心裡又有了一絲安慰:最起碼,她比小喜這個小怪物強一些。
“直接去平昌市可以嗎?遠不了多少, 醫療條件應該好一些。”沈橋沉穩道。
“你說的有道理。”沈魚側身問王盼弟:“你是跟我們去市區,還是去縣城?要是去縣城, 我們在縣城把你放下。”
王盼弟連忙道:“去市裡, 我跟你們一起。”
她可不傻, 跑得遠一點兒,被抓回來的可能性就小一點兒。
沈橋開著車,直接向市區駛去。
陳美麗這會兒情緒終於平靜下來了, 開始跟沈魚講這段時間的經曆,聽得沈魚怒火中燒,後悔剛才沒多打幾下,便宜了羅騰起那個垃圾。
還有王家那些所謂的親戚,沈魚皺著眉,覺得非常有必要跟陳美麗爸爸把這些人乾的事說清楚。
現在他甚至有點兒怨怪陳廠長,美麗她年紀小性格又比較怯懦,陳澤海難道看不出來王家那些人是什麼貨色嗎?就敢放心把女兒往這兒送?
或許是看出沈魚在想什麼,陳美麗趴在椅背上跟他解釋:“你彆怪我爸,其實之前我婆婆她們對我還挺好的……”
除了覺得她胖隻給她很少的食物,彆的都是儘力給了她最好的條件。
比如她住的那間屋子,每年暑假來之前,婆婆都會打掃得乾乾淨淨,把洗好曬得蓬鬆的被褥拿去給她鋪床。
攢了點兒什麼好東西,都給她留著。
所以哪怕明知道婆婆重男輕女,以前陳美麗也沒有覺得,婆婆真的會因為這個傷害自己,更多的是對重男輕女這種做法的不認同。
“王家人你打算怎麼處理?”到底是陳美麗家事,沈魚沒有多發表看法,隻是擔心陳美麗心軟。
“讓我爸解決吧。”陳美麗垂著眼:“小魚,謝謝你來救我,後麵的事你彆摻和了,我爸爸不會放過他們的。”
一個臭泥潭子,沒必要讓好友踩進去臟了腿,這事本來就跟沈魚無關,他跑這麼遠過來救她,還打了羅騰起,已經很夠意思了。
“行吧,有需要幫忙的,說一聲。”沈魚乾脆道。
“嗯,我會的。”陳美麗用力點頭,她知道沈魚說的不是空話,誰也不知道,她今天看見沈魚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心情有多激動。
就像在黑夜中蹣跚獨行的旅人,突然看見天光大亮,一切都好了。
“對了,你怎麼來這麼快?”小喜上午去打的電話,沈魚下午就到了,真的像從天而降一樣。
沈魚沒有說自己當時有多著急,花了多大的精力。
他拍了拍身下的車子:“這車帥嗎?”
“帥!超級帥!”她發誓,這是她心目中最帥的一輛車,以後也絕不會有車子超過它。
沈魚得意地抬起下巴:“沈橋送我的,跑得特彆快,今天我們過來,爬山跟跑平路似的,插上翅膀就能飛起來,就是靠它,我們才能來的這麼快。”
“真厲害。”陳美麗真心實意誇讚,又小聲跟沈橋道謝,畢竟人家也為了她的麻煩忙前忙後。
沈橋擺擺手以示不用,他本來就是為了沈魚才來幫忙的,陳美麗要謝,也應該謝沈魚。
王盼弟縮在後麵,驚得嘴巴都合不上。
這是小汽車吧?小汽車還能送人?這些人也太太太闊氣了。
這一刻,她再也不覺得她表哥條件好了,其實長得也就那樣,瘦巴巴的,個子也沒有很高,自行車還是二手的。
難怪表姐不肯嫁他,條件太差了!
“是我們家大橋厲害。”沈魚順嘴吹了波沈橋,但說的也是心裡話。
“我以前跟你說,要開車帶你去兜風,等著,等咱們回家之後,我開車帶你好好逛兩圈,我車技也不差的。”
“好啊,我好想家。”陳美麗笑著喃喃道。
“等你看完腿,咱們就回家了,以後都不來了。”
“嗯,再也不來了。”陳美麗用力點頭。
車裡突然響起一陣腹鳴聲,小喜紅著臉捂住肚子,手足無措。
陳美麗自然而然也捂住自己肚子,笑著說:“中午沒吃東西,好餓。”
“抱歉,我忘了。”沈魚拉開儲物格,翻出一些零食,牛肉粒豬肉脯,餅乾麵包乾。
“先吃兩口墊一下,等到了市區再請你們吃好吃的。”沈魚把東西遞過去。
兩隻狗聞到味道,輕輕叫了兩聲,沈魚側著身子,伸手過去揉了揉狗頭,笑著道:“不許叫了,回去跟你們加餐。”
狗子蹭了蹭沈魚的手,乖乖臥回去。
陳美麗把食物分給小喜和王盼弟,王盼弟沒想到自己也有,小心翼翼吃起來。
這些東西裡,她隻吃過牛肉粒,還是陳美麗這次來送她的,她才吃了幾個,剩下的都讓她媽要走,分給她爸和她弟了,因為他們是男人,應該多吃點兒好的。
可是現在,車裡兩個男人沒人貪一口吃的,全給了她們幾個女孩子。
剛才那個叫沈魚的說了,他們趕了幾個小時的路,應該也沒有吃午飯,可是還是把所有食物都給她們了。
開了半個多小時,到了平昌市,找了個路人問路,又花了二十多分鐘,終於到市醫院。
掛號看病,陳美麗腿上的傷,說嚴重也不太嚴重,皮外傷,就是當時處理得不太好,有點兒發炎,所以才起了燒。
醫生給重新清理了患處,上了藥包紮好,然後開了消炎針,直接就掛上了。
倒是腳腕上的扭傷有點兒嚴重,扭傷之後,她又一直在走動,之後還爬上下山,腳已經腫得跟發麵饅頭一樣了。
醫生給處理了一下,叮囑最近幾周都要好好養著,多休息。
陳美麗在掛吊針,不能出去吃飯,沈魚給了錢讓小王小李先去吃飯,吃完了帶點兒回來。
本來想讓小喜和王盼弟跟著他們一起去,吃點兒熱乎的,兩人都不願意離開。
他們吃完飯,帶了燒餅包子茶葉蛋回來,還有沈魚特意叮囑打包的一些菜。
大家先囫圇吃了一頓,沈魚給錢借了醫院的電話,給張老板那個公共電話打了個過去。
張老板很快讓人去喊了陳美麗爺奶過來,人多嘴雜,沈魚沒有詳細說陳美麗的遭遇,隻說已經把她帶出來了。
陳美麗爺奶感激得不行,電話裡一個勁兒跟沈魚道謝,還說已經聯係上了陳美麗爸爸,他已經在往這邊趕了。
今天沈魚走後,陳美麗爺奶急瘋了,雖然沈魚已經出發去救人,可誰知道孫女兒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會在鄉下遭受什麼磋磨,光想一想,心肝都在疼。
老兩口先是跑去廠裡,問陳澤海下落,到底去哪出差去了。
平素他們從來不乾涉兒子工作,他出差不是一次兩次,家裡人沒想其他的,根本不曉得他到哪去了。
廠長爹娘親自找上門,一副著急得不得了的樣子,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而且陳澤海出差的地方沒什麼不能說的,就是南方的明珠市,廠裡很多人都知道。
他們說完,陳爺爺就問他們要聯係方式。
也是巧了,陳澤海當時正好談完事,打電話回廠裡回複進度,結果電話剛接通,就轉手到他爹手裡。
陳爺爺毫不留情麵把兒子罵了個臭頭,又急又怒地讓他趕緊去把孫女接回來。
鬨出這一遭,明裡暗裡不知道多少人在好奇,陳廠長家到底出了什麼事,他們家那個漂亮閨女咋了?
陳家老兩口不是沒想到這樣大張旗鼓可能會影響孫女兒名聲,可是現在更重要的是孩子的安全,隻要人能平平安安回來,名聲什麼的,都無所謂。
他們又不像隔壁雲家,為了所謂的名聲,就把姑娘往火坑裡推。
陳澤海被親爹罵了個狗血淋頭,還沒反應過來,就聽他說讓他去接閨女,當即心裡就一個咯噔。
這還沒完,電話裡還隱隱傳來他媽的哭聲。
陳澤海當時頭皮都炸開了,渾身發涼。
爹媽這個反應,不知道他姑娘遭遇了什麼,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
他媳婦兒死的早,閨女是他又當爹又當媽一手帶大的,真要出點兒什麼事,那就是在剜他的心!
陳澤海跟隨行人員交代了一聲,立即買了車票,沒有去平昌的火車,他買了到隔壁市的,準備到了再找車過來。
也就是說,現在陳澤海應該在火車上,從明珠市坐火車過來,得坐將近一天。
沈魚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陳美麗,問是在這等她爸爸過來,還是他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