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父子二人又連聲應是,便要張口。
沈拾月眼珠一轉,搶先對程鬆道,“其實程大人不必太過內疚,當年我娘家才到打石坊之際,幸虧你幾次伸以援手,助我們度過難關。這份恩情我都記著呢,我深知你的為人。如你這樣的重情重義的好人,合該有好報才是。”
嗬,既然皇帝鐵了心要和稀泥,可就彆怪她發功了。
果然,這話一出,就見那兵部尚書程鬆立時一怔。
——他何時去看望過沈家人?景王妃這莫不是在說反話?
當然,反不反話的先放在一旁,當下最要緊的可是君主……
程鬆趕緊抬眼看去,就見皇帝已經一臉懷疑的看他。
他嚇了一跳,趕緊要張口解釋,然而思來想去,卻是否認也不是,承認又不行。
猶豫半天,他隻能硬著頭皮道,“想來王妃大約是誤會了,自貴府搬走後,我並未再與令尊聯係過。”
沈拾月心間冷笑,這人還有臉說出來?
她於是故作驚訝,“怎麼,竟不是程大人嗎?想當年你與我父親最為交好,逢年過節,你都是第一個去我家的,我還以為就是你呢,原來是我想錯了。”
話音落下,就見程鬆臉上陣紅陣白,十分好看。
再看皇帝,更是一臉疑雲越積越重。
正在此時,卻見大長公主又道,“據我所知,程大人從前的確與沈家交好,也不怪景王妃如此想。不過,聽說你與禮部侍郎周德亮關係也不錯?”
這話一出,程鬆立時懵住,忙小心道,“不知殿下此話從何處聽說?臣與那位周大人其實並未有過深交。”
大長公主挑眉道,“是嗎?這就怪了,我今早從彆院出來,正好碰見幾個過路的人說起,原來禮部侍郎周德亮現如今在青龍山下的那個莊園,原來是你的?”
沈拾月眼睛一亮,立時跟著道,“青龍山下?莫非就是想當年程夫人打算邀請我母親去賞花的那個山莊?怎麼如今是禮部侍郎的了?”
話音落下,程鬆已經有些慌,隻能道,“是臣之前賣出去的。”
沈拾月又問,“賣出去的,那想必賣了很多銀子吧?畢竟那麼大的地方。”
程鬆強撐著撒謊,“其實並沒有多少銀子。”
卻見大長公主笑道,“景王妃不知道,那位禮部侍郎周大人可是出了名的節省,若是要許多銀子,估計就不買了。”
說著又看向程鬆,故意問道,“說起來,不知程大人是何時將那處莊園賣給禮部侍郎的?莫不是賣完就春闈了。”
話到此,沈拾月已經反應了過來,大長公主故意提到春闈,莫非這綠茶男的探花之位真的有貓膩?
嘿,這大好機會可絕不能錯過,她於是趕緊又插了一嘴,也問那程鬆,“莫非那時貴府遇上了什麼事急缺錢用?不然你這麼謹慎的人,怎麼會選這個時間賣莊園給禮部侍郎。畢竟很容易叫人誤會你們之間是有什麼交易,令郎才考上探花的。”
這話一出,那書案厚的皇帝也是一頓,立時也看向程鬆。
程鬆已經緊張的開始亂編,“那處莊園其實是拙荊的嫁妝,因家事繁重,她沒有時間打理,想著不如賣出去,臣也不知是禮部侍郎買的……”
話還沒說完,卻見景王殿下忽然走到他麵前,盯著他道,“你說謊,你很緊張。”
程鬆愈發嚇了一跳,隻能道,“臣豈敢騙人?臣所言句句屬實啊!”
然話音落下,卻忽然又有太監入內響起稟報,“啟稟陛下,都禦史大人求見。”
皇帝一頓。
大長公主卻及時道,“都禦史大人這麼著急,莫不有什麼要事?”
皇帝無法,隻好道,“叫他進來。”
太監應是,緊接著,便見都禦史進了殿中。
這位都禦史乃是先帝老臣,因威望高,新君上位後才沒被換下。
此時待行過禮,便向皇帝稟報道,“啟稟陛下,都察院方才接到舉報,說去年春闈,有人提前獲取試題,托他人撰寫文章,用於考試時臨摹,並因此獲得功名。”
話音落下,程家父子的臉色已經慘白。
皇帝則皺眉道,“是誰?”
卻見都禦史看了眼程家父子,道,“乃是兵部尚書程鬆之子,程潤陽。”
話音落下,沈拾月眼睛一亮。
好家夥,她這烏鴉嘴可真絕了。
……
~~
接下來的事,便是皇帝跟官員們了。且有大長公主在場,沈拾月不便多待,便先帶著小傻子出了宮。
待到傍晚之時,孫長史送來了消息,道是皇帝已經下令名都察院與大理寺刑部介入嚴查作弊之事。
沈拾月這才放了放心。
畢竟無奈哪個朝代,舞弊都是大案,這事一旦鬨大,可就想收都不能收了。
更何況她今天還給那程鬆安了個罪名,估計皇帝也嫌棄他。
她點了點頭,跟孫長史道,“此事就煩勞你親打聽著些,有什麼進度,隨時來稟報。”
孫長史應是,便下去了。
沈拾月心情大好,準備叫廚房做點好吃的慶祝一下。
隻是沒等開口,卻聽小雪在抱廈裡稟報,“殿下來了。”
——方才打宮裡回來,沈拾月借口不舒服,又把某人攆回了前院。
而此時待小雪說完,便見門簾掀開,小傻子果然進了房中。
頂著沈拾月的目光,隻見他略含心虛的拿餘光瞅了瞅她,然後便一言不發的在一旁坐了下來,繼續把玩那隻泥老虎。
嘖,大抵是被把玩的太過頻繁,小老虎頭上的王字都快磨沒了。
沈拾月莫名有點好笑,於是咳了咳,故意逗他道,“殿下怎麼過來了?”
慕容霄,“……餓,想吃飯。”
沈拾月挑眉,“殿下在前院不會叫人傳飯?”
卻見某人弱弱道,“……不好吃。”
沈拾月挑眉,“難不成前院傳的飯不好吃,隻有我這裡傳的才好吃?”
卻見小傻子嗯了一聲,一臉低眉順眼的模樣,宛如一隻可憐的受氣包。
沈拾月好奇又好笑,歎了口氣道,“那殿下今次可知道錯了麼?以後還會不會這樣?”
景王殿下十分有眼力見的搖頭,“……不會。”
沈拾月點了點頭,“好吧,看你認錯態度還成,暫且原諒你。”
說著便揚聲吩咐,“來人,傳飯。今兒天冷,就來個羊肉涮鍋吧。”
丫鬟們應是。
……
沒過多久,熱氣騰騰的羊肉鍋在房中沸騰,為門窗蒙上一層熱霧。
無人之處,才來到的沉雲悄悄問扶風,“殿下現在如何,可得王妃原諒了?”
扶風點了點頭,“已經吃上飯了。”
沉雲鬆了口氣,與扶風忽視一眼,不由都在心間感慨——
殿下啊殿下,您長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