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忙到幾乎腳不離地,等到慕容霄終於得以抽身來到鳳儀宮之際,已是夜深時分。
頭頂月朗星稀,夜色格外清寒,所幸她的宮殿是溫暖的。
他邁入殿中,卻見沈拾月已經沐浴完畢,正披著一身寢衣叫侍女們擦頭發。
“參見陛下。”
見到他來,她停住動作領著眾宮女向他行禮,行動看起來乖順,但麵上仍如白日一樣低垂著眉眼,叫人看不清麵容。
慕容霄心間一頓,心知實情與他預料的相同,她還是在生他的氣。
想了想,他覺得應該主動緩解尷尬的氣氛。
於是開口問道:“阿月,這鳳儀宮住著可還習慣?”
沈拾月客客氣氣的跟他道謝:“謝陛下關懷,臣妾住的十分順心。”
慕容霄:“……”
她還是自稱“臣妾”……
他努力壓下失望,又頷首道:“那便好,所幸朕來的正是時候,鋪床吧,朕也累了。”
說著便準備寬衣。
咳,不論如何,總歸已經到了宮中,新的開始,他不能再被她趕出去了。
先睡下再說。
哪知話音才落,卻見沈拾月立時拒絕道:“陛下還是到彆處歇著吧,臣妾晚上睡覺不老實,若是攪得陛下睡不好可怎麼成?”
慕容霄:“……”
……她竟然還是要趕他走?
且還連自己睡覺不老實都曉得了?
他心間一黯,卻還並不想就此放棄,於是又道:“朕不怕,從前又不是沒在一起睡過。”
說著還是要寬衣。
哪曉得卻被她直接攔住,又道:“陛下不怕臣妾怕。臣妾辛苦了一天也很累,就想自己睡大床。”
慕容霄一頓。
沒等說話,卻又見她道:“宮中八千禁衛,還有那麼多宮人,陛下就不用害怕什麼了,若是不舒服,記得隨時召太醫便是,尤其是曲太醫,醫術十分高明,定能幫殿下排憂解難。”
輕飄飄一句話,竟是將他所有的退路都堵上了。
慕容霄:“……”
沉默了一下,他終於放棄了裝傻,歎道:“阿月,不要如此對朕,朕好難受。朕真的知道錯了,要如何做你才能消氣?讓我們回到從前可好?”
然她卻清冷道:“怎麼回到從前?時間是往前走的,無限永前不能倒退,一維且不可逆。”
慕容霄:“……”
……這說得都什麼?
什麼一位,不可逆???
未等問,卻見她主動給他解釋道:“就是回不去的意思。”
慕容霄一頓,隻能試著再喚道:“阿月……”
然沈拾月已經被勾起了怒氣,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便又道:“從前殿下那麼單純可愛,現在卻隻知道防備我。對了,以前的單純沒準也是騙我的,或許從一開始就是裝的。”
慕容霄立時解釋:“沒有,我以前是真的是沒有複原,那時沒有騙你。”
卻見她嗬嗬:“那後來就騙我了唄?”
“……”
慕容霄沒法狡辯,因為他的確騙了她。
沈拾月又冷笑道:“反正殿下的大業要緊,我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給個皇後之位,再賜些金銀財寶,我就會像小狗一樣對陛下阿媚取容。”
卻見他輕咳一聲:“……是‘阿諛取容’。”
沈拾月一愣,愈發氣急敗壞道:“對對,我反正沒文化,還請陛下去封幾個有文化的妃子好了。”
卻見他又急道:“我不要妃子,我隻要你,你才是我的娘子。”
沈拾月冷哼:“得了吧,當初連交杯酒都沒喝,我大概算不上陛下的娘子。”
慕容霄:“……”
這才想起成親那日的情景,那時田太後的侄媳催他喝酒,他心間反感,確實把合巹酒灑了。
他於是趕忙又解釋:“那時我是真的不懂事,並非故意不喝合巹酒……我們現在補上可好?”
卻見她一臉冷漠的拒絕道:“大可不必,那隻是個形式而已,並未將對方視為夫妻的人,便是天天喝交杯酒又有什麼用。”
慕容霄:“……”
他依然無法反駁,頓了頓,索性道:“對不起阿月,我……那時初醒來之際,對一切充滿防備,所以沒有及時向你講明真相。”
沈拾月冷眼瞧他:“那後來呢?我事事處處維護陛下,陛下醒來之後繼續在我麵前演戲也就算了,今次這麼大的事都不提前跟我打聲招呼,你知道那晚我有多擔心嗎?他們撞府門射箭的時候,我腦子裡還想著你的安危,一心怕箭射中你!”
慕容霄無言以對,隻能連連說著對不起。
沈拾月又哼了一聲:“對不起有用的話還要律法做什麼?殺了人也可以一句對不起就免責嗎?”
慕容霄:“……”
這又是什麼話?
但他依然無法反駁,隻能歎道:“那要我如何做,才能叫你氣消?”
她卻道:“我氣消不消又有什麼關係?反正陛下已經贏了。”
慕容霄又是一頓。
就算贏了皇位,現在卻失去了她的關心與信任,又有什麼用?
他還是想當她的小可愛,想看她忽悠自己的樣子,什麼“漂亮姐姐”,什麼“油條的弟弟油餅”……
可她如今氣成這般,怕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無助的看向眼前得姑娘,甚至想叫她一聲漂亮姐姐,然而沒等說話,卻見她又道:“今日好累,陛下也早點歇息吧。”
說著便徑直進到寢殿還關上了殿門。
一旁,小霜幾個宮女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這可是在宮裡,殿下都已經穿上龍袍變成了陛下,娘娘怎麼還能如此……
她們隻能小心看向眼前的新帝,心想若他真的生氣,一定要多替娘娘求情才是。
然新帝沉默一陣後,卻隻是吩咐道:“你們伺候好皇後。”
語罷便轉身走了。
小霜幾個隻能趕緊行禮恭送,待君王的身影出了宮門,又小心來到內殿稟報。“娘娘,陛下走了……不知是不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