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成平時, 被人這般指責,季厭君早就惱了。
可看到合歡淚盈盈的模樣,看自己的眼神帶著驚懼, 季厭君心裡是說不出的後悔, 還有一絲難過。
她如此怕他?為何?
合歡聽到季厭君的心聲,心裡忍不住冷哼。
這個喜歡抓人腦髓的變態還好意思問為什麼?他這時候後悔了?早乾嘛去了!誰要跟這種殘忍的魔鬼在一起!
身邊三個男人, 心聲不斷傳進合歡耳朵裡。
白塵在思考到底要不要帶合歡去狐族,季厭君打算搶她去魔族, 受傷的溫良玉指望著溫家老祖來救他們, 還說必須帶師妹一起回去……
合歡在宮裡見慣女人們為爭皇帝的寵愛勾心鬥角。
現在猛地被被幾個男子環繞, 成為他們爭搶的對象, 她忽然覺得, 為何女人要臣服男子?
為何不能馴服男人,讓他們成為自己的裙下臣,被自己玩弄?
溫安不是覺得她是禍害麼,要殺她麼?
既然如此, 她就當個真真正正的禍害好了!
至於溫良玉,她的一切麻煩都是這個男人帶來的。
要不是他沒本事,她怎麼會被白塵和季厭君盯上?
而且這個男人把自己丟在小黑屋, 不聞不問, 他真的是在乎她的嗎?
男人若是連喜歡的女孩子都保護不了,就不要輕易表白許諾。
否則就是垃圾!
即便對溫良玉的好感已經降低為零,合歡也知道, 能不能脫離白塵和季厭君的魔爪還是要靠溫良玉。
她咬著唇, 含著春水的杏眼淚汪汪地看著白塵。
“你能不能放開我, 我的腰快被你勒疼了。”
白塵的狐尾連忙鬆開合歡。他還想看看她傷在哪裡,誰知合歡第一時間跑到溫良玉身邊。
“師兄, 你怎麼樣?”合歡拿出手帕給溫良玉擦嘴角的血跡,“你怎麼這麼傻……”
“合歡――”溫良玉還來不及感動,就被季厭君揮出去的長鐧砸中了大腿。
“師兄!”合歡尖叫,被白塵拉開。
“你怎麼可以當著我的麵,和彆人親昵?”白塵也掐著合歡的腰,因為醋意,唇邊的尖牙冒出來,在她臉上輕輕蹭著。
“你信不信我會殺了他!”
“你殺了他,就和天機樓結了死仇,老祖不會放過你們的!”
合歡氣憤地說道。
這話,叫白塵猶豫了一下。
他如今隻有四尾,實力大減,的確不是溫老賊的對手。
族裡還有幾個六尾蠢蠢欲動,如果叫他們知道自己受傷,定會趁機反撲……
白塵不知道,他這番心思,都被合歡聽到。
原來這個狐王也不怎麼樣嘛!
還以為他真的有多厲害呢,結果也是怕這怕那的。
“殺就殺了,哪兒來那麼多廢話!”季厭君臉色蒼白,眼裡殺氣濃烈,“溫老賊敢到魔族來,我定叫他有來無回。”
季厭君心裡隻有擋我者死,讓我不痛快的人死,來害我命的人死……
合歡和溫良玉的親近,叫季厭君嫉妒的發狂。
為什麼這個女人對彆人都是溫柔小意,對他就像針尖對麥芒一樣?
季厭君不懂。
合歡抿著唇,不想理會季厭君。
這人的腦子裡怎麼隻有打打殺殺?他看著陰鬱的很,真討厭!
18歲是情竇初開的年齡,撇開種族不談,單從性格上來說,季厭君根本就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殘暴、野蠻、無禮,還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
這種人還好意思一直在心裡問為什麼!
“誰要是傷害師兄,我絕對不會原諒他。”
合歡這話,幫溫良玉拉了一波仇恨。
白塵和季厭君雖然不會當年如何,但私下裡的手段可不少。
兩人哼了一聲,至少現在放過了溫良玉。
如今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他們受傷很重,需要恢複。
很快,白塵尋了個安全的地方,坐下來療傷。
合歡趁機拿了丹藥喂溫良玉喝下,又幫他包紮了傷口。
一時間,氣氛變得異常沉默。
白塵邊療傷邊跟季厭君商量下麵該怎麼做,他們要是冒冒失失地回去,說不定會被人看出端倪來。
之前為了平息狐族和魔族的內鬥,兩人花費了巨大的精力,誰知道這才才多久,又負重傷。
“先去我們魔族。”季厭君說道。
“魔族至少隻有一個聲音,你們妖族可不止狐族,還有其他種族,對付起來很麻煩。倒不如你我聯手,先在魔族安定下來。”
季厭君的建議,是目前看來最靠譜的,白塵也知道。
可是一想到真到了彆人的地盤上,一切都不由己,彆以為他看不出來季厭君對合歡的心思,白塵就有些猶豫。
“合歡的事情,咱們公平競爭。不管她選擇誰,你我的同盟都不要斷。否則,一旦我們反目,實力會大損。”
白塵說道。
他們聯手,說不定還能勉強壓製魔族,若是反目,最終都會變成喪家之犬。
季厭君本來很想獨占合歡,但是他也十分清楚形勢不由人。
“公平競爭,一言為定!”
兩人暗自聯手,以為彆人不清楚,誰知道這些都被合歡聽到。
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居然壓根兒都不問她這個當事人的想法,就決斷她的命運?
合歡假裝不在意,在給溫良玉包紮好傷口後,也不挨著他,反倒離他遠遠的,獨自坐在另一邊。
看到這一幕,溫良玉心中又難過又是感動。
他知道,師妹是怕狐王和魔尊對他不利,所以才故意疏遠自己。
這份貼心,叫他如何不動容。
季厭君睜開眼看了溫良玉一眼,又看向合歡。
憔悴的美人彆有一種楚楚可憐的味道,哪怕季厭君向來討厭嬌弱的女子,這會兒看到合歡這般,內心也隻有心疼。
合歡的身份他也查到了,原本是凡人國的公主。
雖然凡人國毫無戰鬥力,在季厭君眼裡連弱雞都不如,但好歹也是嬌養著長大的金枝玉葉,今天的事情肯定把她嚇著了。
季厭君想了想,拖著傷腿一瘸一拐來到合歡跟前。
“你要乾什麼?”
合歡看到黑衣男子過來,哪怕聽到他的心聲,知道他是想拿件披風給她,合歡還是第一時間站起來退到了白塵旁邊,躲在他身後,一副尋求庇護的模樣。
你――
被喜歡的人這麼嫌棄,叫季厭君有種心臟碎裂開成幾塊的感覺。
她就這麼怕自己?
白塵對合歡表現出來的信任很開心,還很感激季厭君這個蠢貨。
要不是他濫殺無辜,合歡又怎麼會把自己當成靠山呢!
轟!
季厭君心煩,一拳捶在旁邊的巨石上,手背砸出了鮮血。
“你還嫌我們不夠危險,想把麻煩引來麼?”白塵低聲說道,“彆胡鬨了!”
再次被白塵教訓,偏偏合歡還在旁邊點頭,一副很認同白塵的模樣,季厭君身上魔氣四溢,眼眶周圍黑了一圈。
他怕再嚇著合歡,隻好憋著一肚子氣坐下來繼續療傷。
合歡這回坐在白塵附近。
倒不是她有多麼相信他,隻是合歡覺得,自己被這幾個人害這麼慘,不好好報複玩弄他們,實在是不甘心。
所以,麵對白塵遞過來的披風時,她小聲道謝後,披在了身上。
這是一點點接受的意思?白塵嘴角勾起笑容。
狐族在男女情愛上的天賦要高於其他妖族,可以說是無師自通。隻要他願意,沒有女人會逃過他的手心。
不過,他對合歡的喜歡是真心的。
看到自己的大披風將合歡整個人包在裡麵,如同他將她罩在懷中一樣,白塵心有些火熱。
因為兩人離得近,少女身上的幽香一陣陣傳來,那種特殊的味道叫人聞著有些口乾舌燥。
可惜旁邊有兩個障礙物,他什麼都不能做。
白塵心裡十分遺憾。
合歡紅著臉,低垂著頭,心裡卻想著,狐王也不過如此。
母後說,男人都是賤皮子,他們是天生的獵手,把女人當成獵物,前期所有的鋪墊,都是饞女人的身子。
如果一個女子輕易叫男人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最後等待她的,就像夏天的涼扇,冬天被束之高閣。
她才不會被他們迷惑!
白塵和季厭君這一療傷就到了後半夜。
白塵倒是認認真真療傷,就連溫良玉也在打坐,反倒是一直黑沉著臉默不吭聲的季厭君,內心大戲讓合歡聽得差點兒瘋了。
“她為什麼不喜歡我?難不成她喜歡毛多的?其實我那裡毛也很多……”
“如果她喜歡毛茸茸,等我找機會把白塵的狐狸皮扒下來做成狐裘送給她,她是不是就高興了……”
類似這樣的心聲,一直折騰了幾個時辰。
合歡想封閉讀心術,卻又怕錯過什麼重要的消息,結果就聽到季厭君像和尚念經一樣,一直摧殘著她的耳膜。
咕咕――
就在合歡心中暗自罵季厭君的時候,她的肚子響了。
合歡隻是個練氣小弟子,還沒有辟穀,現在過了吃飯的時間,她已經餓得腸子打結。
白塵他們早就不需要吃東西,也沒有準備辟穀丹。
“我餓了。”合歡眼圈微紅,又委屈又可憐。
白塵一拍頭,他真是太粗心了,根本沒想到她現在還無法辟穀。
“我去獵兩隻兔子來。”
雖然白塵不想離開合歡,可是在場三個男人,溫良玉是絕對不能放他單獨離開的,季厭君一身魔氣,動物會被他的魔氣汙染。
唯一靠譜一點的,就隻有他了。
“乖乖地等我回來。”白塵摸了摸合歡的頭,消失在夜色中。
“好想砍了他的手,我都沒有摸過她的頭,為什麼……”
季厭君的心聲再次傳來,對這種話癆體質的人,合歡根本沒一個好眼色。
“師兄,你冷不冷?”
合歡慢慢靠到溫良玉身邊,把披風讓出一半披在他身上。
“小傻瓜,我是金丹,怎麼會冷呢!你自己披著吧!”
溫良玉正感動著師妹的善良,一個拳頭砸過來,砸得他口鼻冒血,隨後他被打倒在地,渾身動彈不得。
“你乾什麼!你怎麼這麼野蠻!”
合歡尖叫,下一刻她被季厭君拉入懷中。
白塵的披風被季厭君撕碎,他牢牢地將少女禁錮在自己懷裡。
“你要是冷,我可以幫你取暖。”季厭君前胸緊貼著合歡的後背。
“如果你再跟他多說一句廢話,多看他一眼,我就把他剁碎了喂魔犬。本尊不怕得罪天機樓!”
“師妹――”
溫良玉滿臉鮮血,又動彈不得,這是他第二次體會到什麼叫無助。
第一次他無法跟老祖抗衡,低了頭,努力修煉成金丹。
可區區金丹算什麼,連喜歡的女人都護不住!
“你這個殺人狂快放開我!”
合歡還在掙紮,下一刻,耳邊呼吸變得沉重起來。
“你再動,本尊不介意讓你今天當魔族王後。”
合歡又不是懵懂無知的女生,察覺到季厭君身體的異常後,她怕了。
合歡終於明白,母後的那些辦法隻適用於凡人國,在修仙界不行。
因為,所有的勾心鬥角、陰謀詭計,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都是紙老虎。
這裡靠實力和拳頭說話,她隻是個煉氣弟子,哪怕季厭君受傷,她也不是這個人的對手。
懷裡的小人似乎很害怕,微微發抖。
她低聲抽泣,聲音小的像奶貓。
嚶嚶嗚嗚的,如同魔音,非但無法引起人的同情,反倒勾起人心裡的暴躁。
特彆是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穿著淡香色修身留仙裙,將身體包裹的玲瓏有致。
烏黑頭發編成發辮,垂在胸前,跟著哭泣時呼吸的節奏,微微起伏著。
還有她頭上的蝴蝶梨花步搖,墜在臉頰旁,被風吹著搖搖晃晃,像是在不住地親吻她的臉。
“彆哭了!”
季厭君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錯事。
他原本隻是嫉妒合歡對溫良玉和白塵的親近,才強行抱她,沒想到現在難受的反倒是他。
聽到季厭君的吼聲,合歡嚇得一抖,捂著嘴,把哭聲悶進肚子裡。
偏偏這樣的無聲勝有聲,更叫人狂躁。
更彆提少女身上的香氣像帶了鉤子一樣,勾著他的心燥熱得厲害。
最過分的是,她對自己的吸引力一無所知,哪怕被他凶,還在偷偷磨蹭著,想離開。
“我說,不許哭了!”
“季厭君――”
白塵拎著兩隻兔子出現。
他就看到合歡哭得滿臉淚痕,季厭君周身魔氣縈繞。
“你嚇著她了!”
白塵想把合歡搶出來,季厭君一把擋住他,“如果你想同盟繼續存在,就不要打擾我用自己的方式追求她。”
“你!”
白塵惱火的很,換成平時他早就正麵剛了,可偏偏隻剩下四尾,還需要跟季厭君合作才行。
來日方長!
白塵暗暗把這筆賬記下。
“你不要弄疼她,如果你強行做她反感的事情,就算拚得同盟毀掉,我也不會放過你。”
放了狠話,白塵清理了兔子,點了火,開始黑著臉烤兔子。
因為心裡憋屈,加上白塵喜歡生食,烤兔子的時候烤糊了,兩隻兔子直接被火烤成了焦炭。
還好他找了一些野果,讓合歡對付著吃兩口。
有季厭君在,白塵根本不放心離開。
合歡吃了一些野果,根本不抵餓。
她倒也不吵不鬨,隻是低著頭默默垂淚,最後還是季厭君先低頭,放開了她。
等白塵再抓來一隻小鹿,溫良玉忍著痛堅持著爬起來,給合歡烤了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