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愛國道歉,阮文濤接受了。
說起來也不是他這個當爸的錯,要不是明庭在外頭瞎嚷嚷一通,王紅梅也不會回來鬨騰。
現在咋辦?
難不成還真離婚?
阮文濤這麼愛麵子的人,要是離婚了,臉往哪兒擱!
“你說,紅梅怎麼就想不開呢?當初施家換孩子,也是因為自然災害,養不活娃,怕孩子留家裡吃苦……”
“那時候的情況咱作為過來人,又不是不了解!現在想想,其實也能理解他們,當時多艱苦啊……”
阮文濤抽著煙,屋裡煙霧繚繞,熏得他自己都皺起眉頭。
他走過去打開窗透氣。
“要是真把他們抓起來坐牢,施家還有三個孩子。一個17歲,一個12歲,一個10歲,讓他們仨怎麼活?”
阮文濤覺得王紅梅在為阮菊出頭方麵,太強硬不講情麵。
他是從農村出來的,知道農村那套重男輕女,幾乎大多數農村家庭都是這麼來的,女孩子在家中承擔更多。
王紅梅這種城市長大的姑娘,又是家裡兩個女兒,被父母疼愛長大,不知道農村什麼樣子。
真把施家爸媽抓了,那三個孩子如何謀生?
把阮婷送回去,讓她一個在城裡長大的姑娘養活三個孩子?她自己都養不活。
方愛國倒是覺得,王紅梅並不是不講理的人。
如果阮文濤能對阮菊好一點,多偏愛一下這個吃苦的女兒,王紅梅不會鬨。
畢竟這些年大家都看在眼裡,王紅梅是個賢內助,很明事理。
不過這話他不會說,現在說這個也沒用。人家兩口子的家務事,外人不好摻和。
“老方,我跟你商量個事兒。”阮文濤摁了煙嘴,吐出最後一串煙圈。
“你說,隻要是我能做到的。”方愛國點點頭。
“你看,紅梅為了阮婷都要跟我鬨離婚,這孩子現在就像她心裡的一道疤,碰不得。”阮文濤皺著眉,嘴巴因為抽煙多有些乾。
“阮婷和成棟也處了這麼久,不如讓他們成婚吧!”
“到時候阮婷是你們家的媳婦兒,紅梅也指畫不了。過幾年讓阮婷隨軍,紅梅見不著就不會惱了。”
阮文濤不想跟王紅梅離婚,把阮婷嫁出去,是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解決辦法。
隻要在家裡看不到阮婷,王紅梅就會帶著阮菊回來。
方愛國想了想,答應下來。
“老方,你可幫了我大忙了!”阮文濤露出笑臉,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謝謝你!”
把這事兒搞定,阮文濤就像鬆了口氣一樣,問起方愛國被調查的事兒。
一聽,方愛國的臉就垮了下來。
“還能怎麼辦,等結果。”提到這個方愛國就來氣,可是事情已成定局,他也無可奈何。
就這事兒,阮文濤也不好說什麼。
畢竟,兒女都是債,還能怎麼辦?難不成真的把明庭打死?那可是親兒子!
阮文濤安慰了幾句,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方愛國回去了。
他到家跟左紅說阮家讓衛成棟提前結婚,左紅有些猶豫,畢竟阮婷不是親閨女。
一眼就看出來左紅在想什麼,方愛國勸她。
“你看阮家爺爺奶奶的態度,還有那兩兄弟,不都是在乎阮婷的麼!隻要他們堅定,阮婷就是阮家的姑娘。”
“老阮還穩穩地坐在旅長的位置上呢!你要是拒絕,最後得罪了他,成棟還能有什麼前途?!”
左紅比較貪心,想什麼好處都占。
要是沒王紅梅鬨一場,她也是願意的,就怕以後阮家不認阮婷。
現在聽了方愛國的話,權衡了利弊,左紅還是應下了。
衛成棟已經去部隊兩年,兩年就有探親假,得讓他休假回來,把婚事辦了。
“娶阮婷可不能太寒酸了,這要準備的東西多,時間倉促,有些東西說不定還得高價買。明庭那邊兒,你給他找單位走關係的打點……”
左紅欲言又止。
“不給他找!他不是能耐麼,讓他自己找!老子一分錢都不給他,讓他自力更生,自食其力!”
方愛國還在氣頭上,哪裡會答應這個。
左紅又勸了幾句,結果越勸方愛國的火氣越大,乾脆說什麼都不給明庭,大有一種叫他淨身出戶的意思在裡頭。
明庭給阮菊補課回家,就被告知他以後得出去自謀生路。
“您的意思,把我趕出去了?光棍兒一個,什麼都不給?”
明庭懶洋洋地坐著,手指敲著桌麵。
“你已經20歲了,考不上大學又當不了兵,難道在家裡當個廢物?我在你這個時候都參軍了!”
方愛國冷著臉。
“成吧!既然這樣,我的戶口怎麼辦?不如您乾脆跟村裡一樣,把家分了,將我分出去單過得了。”
能跟方家撇開關係,明庭是求之不得。
“我會給單獨弄個戶口!”
明庭不提,方愛國還沒想到戶口的事情。戶口要是繼續掛在方家,明庭每個月都有糧,他才不答應呢!
“看您火氣這麼大,要不您乾脆跟我斷絕父子關係?一副要吃人的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仇人。”
明庭滿不在乎地笑著。
“分家一點兒東西都不分給我,這是讓我自食其力麼,這是讓我餓死。既然您把事兒做的這麼絕,乾脆直接點兒,斷絕關係,您敢嗎?”
左紅吃驚地看著明庭。
這個繼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有個當團長的爸爸還不珍惜,非要鬨成這樣。
左紅真的很想敲開明庭的腦殼,看看裡麵裝的是不是全是水!
“老子有什麼不敢的!”方愛國見不慣明庭吊兒郎當的樣子,他這嚇唬誰呢?以為方家就他一個兒子,靠他傳香火?
“斷!斷個乾淨!”
被明庭激將法一弄,方愛國心裡憋了一天一夜的火徹底爆發了。
他就不信,製不了這個混賬兒子!
現在明庭嘴硬,等他出去找不到工作沒飯吃,就會可憐巴巴地回來求饒了。
“老方,你冷靜點兒!父子哪兒有隔夜仇的!”
左紅連忙拉著方愛國。
現在院裡都說她這個後媽麵甜心苦,要是方愛國真的和明庭斷絕父子關係,她惡毒後媽的名聲可就真坐實了。
分家可以,讓明庭出去生活也可以,這絕關係現在不行啊!
明庭看出左紅的想法,說話一句比一句厲害,氣得方愛國暴跳如雷。
他不但把明庭的戶口遷出去,父子倆還寫了分家協議,以及斷絕關係書。
方愛國親筆寫的,在斷絕書裡數落了一堆,他和明庭斷絕來往,日後不管明庭發達還是落魄,都跟方家沒關係,他不會管。
明庭也寫了,自己放棄一切繼承權,等方愛國60歲會給贍養費。
看到明庭的字行雲流水,寫那麼好,方愛國一愣。他第一次覺得,對這個兒子真的是了解的太少了。
斷絕關係協議書一共寫了兩份,明庭和方愛國都簽了字。
“左姨,當個見證,簽名。”明庭拿著筆遞給左紅。
左紅又勸了幾句,讓方愛國不要衝動,父子倆都不聽。都已經這樣了,左紅最後還是簽了名。
明庭拿著單獨的戶口本子,和父子倆都按手印的斷絕關係書走了。
他什麼都沒帶,說要淨身出戶,就乾乾淨淨地走。
“庭哥,這麼晚去哪兒啊?”
有昨天看了明庭發威,很崇拜他的小年輕見他這會兒出去,打了個招呼。
“找地方謀生。我爸恨我告他,跟我斷絕關係,把我趕出去了。”
明庭晃了晃手裡薄薄的戶口本。
“霧草,真的假的?”小年輕連忙走過來,等看了斷絕書,他臉色大變。
“就真的把你趕出去了?什麼東西都沒分給你??”
小年輕張大嘴巴,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
“這也太狠心了吧!方團長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調查結果沒問題,對他也不會有影響啊!乾嘛這麼急匆匆趕你出門,還一分錢都不給?”
小年輕叫範大勇,爸爸是司務長。
“算了,不跟你說了,我還得想想今天晚上住哪兒呢!”明庭無奈地搖搖頭,要跟範大勇告辭。
“彆啊!既然你沒地方去,走,我給找個地方。”範大勇對明庭很同情。
昨天的事情他從頭到尾都看了,本來還覺得阮婷無辜,可後來聽了明庭的話,範大勇認為阮菊才是最最可憐的。
他後來回家跟爸媽一說,範家爸媽也誇明庭的三觀很正。
往日一直聽方團長說自己兒子不成器,沒想到在大是大非上,他弄得很清楚。
見明庭有難,範大勇帶著明庭去了自己朋友家,這也是他們平時玩的一個小據點。
“庭哥,你就在這兒住吧!我們平時也不怎麼來,就周末聚一起玩一下,有時候玩的太晚就在這邊睡,所以東西很齊全。”
範大勇熱心地跟明庭介紹道,最後,他還從兜裡把所有錢啊票啊都翻出來。
“拿著拿著,不夠我回頭再找我爸要!”範大勇把這些一股腦塞明庭手裡,“反正你彆客氣,剛出來的確艱難,但我相信庭哥一定不是池中物!”
範大勇的爸爸,範司務長,明庭有印象,胖乎乎,愛笑。
範大勇就像個縮小版的範司務長,胖得有些可愛。
“大勇,今天的恩情我記下了,以後一定好好報答你!”
雖然明庭並不需要範大勇的幫忙,但他不知情,以為明庭落難,還在這時候雪中送炭,這麼熱心快腸的人,明庭很喜歡。
他本來就恩怨分明,範大勇立刻上了明庭的小紅本。
“害,說什麼報不報答的,都是兄弟。”
範大勇捶了一下明庭的胸口,然後眼睛賊亮賊亮。
“哥,你昨天撂倒阮家兄弟的是什麼招式?回頭教教我唄!可帥了!”
剛說完,他就聽到明庭肚子咕咕叫,立刻一拍頭。
“走走走,兄弟請你吃鍋子。我知道有個地方的羊肉鍋子,又便宜又好吃!一想到那個香辣味兒,我口水就出來了!”
明庭在被趕出家門的第一個晚上,吃了一頓熱乎乎的羊肉火鍋。
真的很美味!
範大勇沾了辣油,吃的圓臉紅撲撲的,頭上冒著大汗,直呼過癮。
兩人都是大小夥子,也能吃,乾了一鍋羊肉鍋子,又上了一鍋羊雜,吃的大汗淋漓,暢快不已。
“庭哥,你說的那個鎮山拳,教我啊!”範大勇眼睛亮晶晶,“我就說,庭哥是個練家子,他們不信。”
“隻要你能吃苦,教你。”明庭應下。
“就喜歡哥哥這樣的爽快人!”範大勇高興了。
等吃完飯結賬,範大勇的錢都給了明庭,最後是明庭結了賬。
“算我單上!我請的!”
範大勇拍胸說道。
以前他和明庭接觸的不多,畢竟玩兒的圈子不一樣,今天晚上這麼一交談,範大勇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早知道方明庭這麼有趣,他應該早點兒和他當朋友!
之後幾天,明庭依舊白天去王家給阮菊補課。
她小學二年級就輟學了,基礎很薄弱。明庭特地用空間藥材和靈泉,做了“明智丸”給她。
吃了藥丸,阮菊覺得自己有些迷糊的腦子變得很清醒,耳聰目明。看書的時候雖然說不上過目不忘,但是兩三遍就能記住。
因為這個,她學習的勁頭越來越濃。
趁著補課,明庭也厚著臉皮在王家蹭飯。
不過他每次上門不空手,拎著空間裡種植的蔬菜和水果,倒叫王老爺子和王奶奶很不好意思。
人家上門給外孫女補課,不收補課費,還帶東西來,真是太講禮貌了!
看出來王家也不打算堅持之前的婚約,明庭乾脆認了王紅梅當乾媽,以後阮菊就是他妹子。
王紅梅也覺得明庭挺好,在他的鼓勵下,阮菊開朗自信很多。
王老爺子和王奶奶也支持,於是王家鄭重地辦了酒,明庭跟他們認了乾親。
他覺得這樣也挺好。
祈願人說好好對阮菊,對一個人好的方式有很多,最適合她的才是最好的。
阮菊現在就需要把文化課補起來,考試,學習,提升自己。等她有了學識,增了見識,就清楚自己真正想要什麼了。
關於方愛國跟自己斷絕父子關係的事兒,明庭讓範大勇保密,彆聲張,大勇就誰都沒說。
明庭跟王家人簡單地說了一下,知道大外孫讓親爸和後媽趕出家門,王奶奶連忙問他有沒有地方住,王老爺子還塞了他一遝錢和糧票。
老人非常堅持,明庭也就收下了他們的心意。
不過,他還是住範大勇那兒,每天回去還要教這個小胖子習武,他就不住王家了。
“庭哥,你這是開玩笑嗎?”
範大勇看到麵前半人高的大木桶,身體抖了抖。
裡麵黑漆漆的湯藥,隔老遠都能聞到苦味。而且這溫度也太高了吧,起碼四十多度,不會燙掉一層皮麼?
“哥,親哥,我學一些花架子就行了,真的!能唬住人就行!這個就留給有緣人吧……”
範大勇躡手躡腳往門那兒退。
“你走一個試試!”
明庭笑眯眯地拿著一塊鵝卵石,捏成粉末。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範大勇膝蓋一軟,跪在地上。
他怕了!
現在範大勇才知道,明庭對阮建軍兄弟手下留情了,不然就他們的骨頭硬度,根本不夠明庭捏一把的。
怕過之後,他又非常驚喜。
我庭哥這麼牛逼,跟著他混好啊!範大勇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非要認明庭當師父。
“你年紀大,骨頭僵硬,平時又沒練過,要學鎮山拳必須先給你泡藥浴,不然你受不了的。”
明庭一臉嫌棄地看著範大勇。
“進去泡一個鐘頭!這一桶藥你知道多少錢麼?!”
“好嘞!師父讓我乾啥我就乾啥!”範大勇脫得光溜溜,隻穿了個內褲,麻利地進了桶裡。
哪怕範大勇已經做好了準備,下去後還是一陣殺豬叫喚,結果明庭在他喉嚨下點了一下,他叫不出來了。
功夫?!點穴?!
範大勇這會兒也顧不得叫了,興奮地盯著明庭。
師父,教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