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明庭寫的藥方已經有專人看了,哪怕資曆深的老中醫看完藥方也很歎服。
這是按照雷老的身體情況量身定製的,有些藥他們不敢用,但是對方不但用了,還用的很妙。
真是藝高人膽大!
經過仔細檢查,多人驗證確定沒問題後,雷老已經服用了五天。
這五天他睡覺安穩多了,呼吸也順暢,心臟負荷明顯沒那麼重了。
一個年輕人醫術這麼好,雷老對明庭非常好奇。
等曹秘書從參謀長那裡拿來明庭的資料,雷老看到後麵眉頭緊鎖。
根據參謀長的調查,明庭沒犯什麼錯。
不管是走訪學校還是同學,他頂多就是不怎麼愛說話。但方愛國卻不相信孩子的話,經常打他,實在不應該。
雷老對左紅的一些行為很不屑。
明庭說的很好,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方愛國這個團長在處理家庭關係的時候這麼糊塗,難怪他參軍很早,但是到現在還隻是個團長。
工作的方式方法就很成問題!
至於明庭舉報方愛國和左紅作風有問題,雷老也能理解。
以前這孩子一直老老實實,哪怕挨打也沒反抗。這回他突然爆發,肯定是看到兩人當年來往的信件,懷疑爸爸對不起媽媽。
一個孩子維護母親,這件事本身沒有錯。
打鐵還需自身硬!組織不會隨隨便便冤枉一個好人,他們要是沒有問題,就不要怕被查!
調查方愛國的結果還沒出來,不過既然明庭舉報了這件事情,雷老打算之後關注一下。
還有明庭說的那個換孩子的事情,也讓雷老很惱火。
參謀長的調查工作做得非常仔細。
那天他們父子為什麼爭吵,以及之後明庭怎麼維護阮菊,當時他們說了什麼話,哪些人在,都查得清清楚楚。
所以,雷老也知道了阮家的事情。
王紅梅當初是身懷六甲支援災區,受累早產。
在這種情況下,孩子被人惡意掉包,若是不處理,豈不是讓人寒心?!
雖然三大紀律裡說了,不拿群眾的一針一線,軍民魚水是一家人。
但是,施家人的做法顯然觸犯了法律。法律上自然有它的判定,怎麼處置有規矩,而不是感情用事。
如果遇事不講法律,不講規章製度,隻打感情牌,那豈不是亂套了?
通過這些資料,雷老對明庭有一個大概的判定。
老實沉穩,一身正氣。明明有這麼好的醫術,卻低調謙虛,做好事也不宣揚,是個品性很好的年輕人。
再次見到明庭,雷老的心情非常好。
“您的精神看起來不錯!”明庭笑了。不過,他更關心的是藥丸。
不知道這裡中醫製藥的技術如何,他想看一看,才能確定自己的藥方是不是做到了最大程度的利用。
“好,你看。”雷老知道這是醫生的通病,不親自檢查不放心。
他拿出一個盒子,打開遞給明庭。
明庭拿了一顆藥丸,仔細打量。
藥材打成粉末,兌了蜂蜜,捏成藥丸再烘烤,每一顆黃豆大,方便吞服。從外觀上來看,沒什麼毛病。
明庭用手指碾碎藥丸,先觀其色,聞其味,又捏了一撮喂到嘴裡品嘗了一下。
大佬身邊的中醫真不錯!明庭伸出大拇指。
“技術還過得去?”雷老見他這麼認真,笑著調侃道。
“還成吧!當然,比我是差了一點點,我可不是自誇,這是實事求是!”
明庭比劃了一個手指指節的長度。
煉製的手法有差池,藥性隻保留了7分,隻能說不錯吧!以現有的水平來說,明庭還是給予了高度的肯定。
這麼自信,還自信的如此活潑,逗樂了雷老。
年輕人就應該朝氣蓬勃嘛!應該像□□點鐘的太陽!
“我給您把個脈唄——”明庭也不認生,蹲地上,手搭著雷老的脈搏。
雷老的情況比第一次遇到時的狀況好了一些。
這病本來是頑疾,加上雷老上了年紀,以前受傷重,身體損耗大,所以現在重點在於調養,先養護再治療。
“我之前說的藥膳,您可以試試。還有湯浴,也可以弄起來。慢慢來,不要心急,時間還多,心態要好。”
“除開外力因素造成的傷害,人體的很多疾病其實受心情的影響非常大。咱們要積極向上,樂觀一些,對吧!彆操那麼多心,要學會撒手。”
明庭一邊安慰雷老一邊拿起旁邊的筆在紙上“唰唰”地寫了起來。
“在治病的時候,精神勝利法其實能起到一定的積極作用,要有好心情,早睡早起,聽聽歌,打打拳,養養花草……”
就他這個嘮嘮叨叨的樣子,還真有一點兒老中醫的架勢。
“你瞧瞧,小小年紀,就是個大管家的架勢!”
雷老指著明庭笑著,一旁的曹秘書也笑了。
“師父,你還會中醫呢?”範大勇驚訝地蹲在旁邊,看著明庭的字,伸出大拇指,“真不愧是我師父,什麼都會!”
“彆誇,誇也不會教你。要背要記的東西太多,你這個腦袋記不住。”
明庭承認範大勇的糖衣炮彈讓人喜歡,可他的確不是學醫的這塊料。
“你都當師父開始收徒了?不錯嘛!”
雷老還不知道另外兩個年輕人的身份,不過能讓明庭帶來,應該是他認可的人。
“對,我最近就住在他那兒,給阮菊補補課,順便再教他們拳法。”明庭點了點頭,“您來的早,要是再過兩天來找,我說不定就走了。”
“走?去哪兒?”雷老很吃驚。
“回鄉下,我打算回老家,當個赤腳醫生,給村裡鄉親們看病。”
明庭把方子寫好,吹乾了上麵的墨水。
雷老不太明白,曹秘書小聲跟他解釋,原來明庭在舉報的第二天就被親爸趕出家門,不但分家淨身出戶,方愛國還跟他斷絕了父子關係。
“哼!”雷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聲音響亮。
他原本以為方愛國隻是在處理家事方麵糊塗,沒想到他這麼狠心。
都什麼年代了,還搞大家長做派,簡直就是個糊塗蛋!
範大勇還在纏著明庭,說要跟他一起去鄉下,阮菊也很舍不得,讓明庭彆走。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明庭倒是想得很開。
“等你們學會鎮山拳,我就放心了。反正到哪兒都是為人民服務,城裡農村,有什麼區彆呢!廣闊天地,大有作為嘛!”
雷老就欣賞明庭這種樂觀豁達的精神風貌,生機勃勃,很有誌氣。
“小方,你跟我走吧!”
雷老有許多老朋友,身體都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都是一起從艱難困苦年代走到現在的老戰友,哪怕曾經因為意見不合鬨過矛盾,但都這麼大年紀了,又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雷老非常希望明庭能將自己的醫術發揚光大。
“開工資嗎?”明庭一愣,隨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瞞您說,我最近都靠外公外婆和大勇接濟,老是接受彆人的幫助怪不好意思的。”
這孩子實誠!
雷老就不喜歡一根腸子七彎八繞的人,明庭這樣率直的小年輕他很喜歡。
“給我當生活秘書,有工資有休假,過年過節還發福利!你看咋樣?”
“那就謝謝您了——”明庭有些激動,“您放心,我不光會看病,還會做飯,當保鏢也沒問題。一人多用,身兼數職,保管讓您覺得值!”
“喲,會這麼多?那我不是賺大了!”雷老哈哈大笑起來。
因為三個年輕人在,雷老晚上吃飯時胃口好了很多。
自始至終,曹秘書都沒說雷老的身份,除了明庭有猜測,範大勇和阮菊完全不知道。
三人裡麵明庭和阮菊都在農村生活過很長時間,特彆是阮菊,剛從農村回來。
雷老就問她村裡的情況,平時家裡吃什麼,能不能吃飽,多久吃一次肉,生活收入來源等等……
阮菊覺得雷老很親切,就把他們村的實際情況都說了,雷老這才知道阮菊是阮旅長家被換走的孩子。
她個頭矮又瘦,雖然比之前好了一些,但能看出來是吃了很多年的苦。
“小姑娘,你現在回到家裡,有什麼理想啊?”
雷老笑眯眯地問道。
“我?”阮菊剪著齊耳的妹妹頭,她想了想,“我想跟媽媽姓,媽媽給我起的新名字很好聽,叫王愛菊。”
阮菊靦腆地笑著,隻把雷老當成和藹可親的老人。
“還有呢?”雷老笑容慈祥。
“希望外公外婆還有我媽媽都高高興興,健健康康。我想向庭哥學習,好好讀書,以後報效祖國!”
阮菊的願望簡單又樸實,雷老點了點頭。
“你們這些年輕人,一定會成為國家棟梁的!”
雷老又問了範大勇,他說自己其實想當兵,但是爸媽希望他考上大學,學好數理化,建設祖國。
“可是,我讀書真的不太行,我就喜歡看軍事片,想當英雄。”
提到“英雄”,範大勇眼睛發光,“我可喜歡看《地道戰》、《地雷戰》這些電影了!”
範大勇非常激動,跟雷老說自己見過一個老爺爺的獎章,掛在胸前,他羨慕的不行。
“我要是早生幾十年,肯定提槍上陣打鬼子!”
“噢?那你不怕犧牲嗎?”雷老被範大勇逗樂了。
“沒有犧牲和奉獻,哪兒來的新生活呢!”範大勇聲音堅定。
“說得很好!”雷老拍了拍範大勇結實的肩膀,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的理想會實現的!”
等範司務長得知自己兒子被特招入伍,他驚呆了。
這是怎麼個事兒?招兵的時間不是過了麼?還帶加塞的?!
範大勇也很懵,爸媽問他,他是一問三不知。不過好在有明庭陪著一起,他也不緊張了。
時間緊,收拾好東西,範大勇、明庭就被領走了。
方愛國出院後第一時間去範司務長家找範大勇,想問明庭住哪兒,把兒子接回來。結果得知他們入伍,在衛成棟結婚第二天就走了。
“這麼快?特招入伍……”
方愛國呆住了。
他還想和明庭緩和關係,怎麼就當兵去了?這也走的太急了吧!
“可不是,我也覺得太快了。”
範司務長本來舍不得兒子,他家的胖小子吃得了當兵的苦麼?可參謀長說了帶走範大勇的人的身份,司務長高興得合不攏嘴。
雷老居然看上他家的傻小子了?真是傻人有傻福!
範大勇這是什麼狗/屎……好運啊!
本來還擔心的範司務長立刻喜笑顏開,要不是雷老回鄉是秘密,他真想放鞭炮慶祝一下。
不過,範司務長知道這都是明庭的緣故,真應該感謝他。
範大勇不過是幫了個小忙,卻因為明庭被雷老認識,看來人還是要多做好事!
看到方愛國,範司務長還有些同情他。
親生的兒子不疼,還把人趕走,現在後悔有什麼用呢——
方愛國不甘心,又找參謀長,問能不能拿到明庭的聯係方式,參謀長語重心長地跟他說:
“老方啊,你知道明庭為什麼會被應召入伍嗎?等他到新兵連訓練幾個月,就要到雷老身邊當生活秘書。”
“雷老的生活秘書能隨便聯係嗎?紀律你也是懂的!”
方愛國回家的路上腦子都在嗡嗡作響。
如果世上有後悔藥多好,他真想時間倒退回去,打自己幾個耳光醒醒腦。
他當時為什麼那麼大火氣,為什麼非要頂真,那麼衝動?
連兒子去哪個部隊,部隊番號都不知道,以後還能聯係上明庭嗎?方愛國覺得希望渺茫。
等他拖著沉重的兩條腿回到家,就聽到屋裡哭聲吵聲罵聲,亂糟糟,刺耳的很。
左紅躺在沙發上,看臉色好像是被氣壞了。阮婷在扯著嗓子對著三個弟弟吼,衛成棟直接人不在。
“你要是不養我們,我們就去登報,讓彆人都知道你是個白眼狼!”
“對,白眼狼!自己吃香的喝辣的,還不管我們!”
“呸,狼!”
方愛國這才想起來婚禮上發生的事情,這三個男孩是阮婷的弟弟。到底是誰這麼缺德,把他們送來?!
“老方,怎麼辦?這是娶媳婦兒麼,這是娶了一家子!”左紅看到方愛國,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連忙走過來。
“我不樂意成棟這麼早結婚,是你拍板讓他們結婚。現在好了,一家子找上來,誰養?怎麼養?”
左紅話裡話外都帶著對方愛國的埋怨。
昨天晚上,方愛國一個人躺在醫院病床上睡不著,想了很多。
這五年,他是怎麼和兒子相處的?為什麼會對明庭有那麼大的誤會?想來想去,方愛國的記憶裡隻有左紅欲言又止的委屈表情。
她是故意的吧!
當年結婚,左紅擔心明庭不會接受自己,他就讓明庭在鄉下多住了好幾年,15歲才回家。
明庭回家後,她又每每做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話裡話外都是擔心明庭會學壞。
結果讓方愛國誤會兒子天天不好好念書和人混,做壞事……
現在看到左紅的臉,方愛國不知道到底她的哪副麵孔才是真的。
可笑的是,若是他指責左紅,她又會說,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猜想,當父親的懷疑明庭,不相信親兒子,她這個繼母根本沒說什麼。
是啊,她是沒說,但是她的表情神態,無不說明了問題。
方愛國忽然覺得很累,累得不行。
“你要是覺得煩,就分家。把他們分出去單過!”方愛國也不管有多吵,自己倒了杯水喝。
“那怎麼行!”
左紅聲音有些尖銳。
明庭被趕出家門的樣子她還記得,方愛國這是要把衛成棟也打包趕出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