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還沒明白什麼意思, 呆呆地看看爹,又看看明庭,小模樣十分可憐。
明庭上前拉住她的手, 小手冰涼,他忙把暖爐給她, 又將準備好的披風給她係上,把林秋裹成個小團子。
“知道怎麼做麼?”做完這些, 明庭眯眼看著男人。
雖然對方是個小娃娃,可他眼神讓人覺得自己隨時會被殺死。
男人後退了兩步, 摸了摸喉嚨,“知道知道,我家丫頭病死了,回頭我把她埋山上。”
“是個識趣的人!要是說錯了什麼話, 我就挖了你的眼睛, 拔了你的舌頭,把你做成人彘把你丟到豬圈去。”
見對方不知道人彘是什麼,明庭特地解釋一番。
“少爺,我一定聽你的話。從今以後,我家大丫死了,您放心!您放心!”
男人嚇得跪地上, 哆哆嗦嗦地磕頭。
明庭可沒有因為對方的承諾就相信他, 他用隔音耳塞堵住林秋的耳朵, 用眼罩擋住她的眼睛, 隨後摸出木倉對著門前碗口粗的樹就是一木倉, 直接將樹乾打斷。
木倉他藏在毛絨套裡,外麵看不出來。
男人隻瞧見這個精致漂亮的男孩一揮手,一聲巨響, 大樹斷了,這下他更是害怕。
“要是叫人知道她還活著,我就對你的腦袋來這麼一下。你不想自己的腦瓜像西瓜一樣炸開吧!”
明庭繼續恐嚇道。
這回,男人徹底是嚇壞了,連忙點頭,說馬上準備女兒的喪事,不會叫人知道她是被買走了。
“不錯!”明庭又丟了十兩銀子在地上,拉著林秋走了。
走了一段路,林秋開始默不吭聲地流淚,小小的個頭,委屈極了。等上了馬車,她回頭看村子,豆大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哥哥,爹爹是不是把我賣給你了?是不是不要我了?”
在明庭給林秋擦眼淚的時候,林秋小聲問道。她有一個小夥伴二丫,因為家裡太窮,幾個月前剛被爹娘賣了。
林秋一直努力做事,以為乖一些爹爹就不會賣了自己,沒想到還是等到了這一天。
“他不是你爹爹!”明庭認真地看著小姑娘。
“你不是他們家親生的,我才是你哥哥!你剛生下來不久,被壞人偷走了,流落到他家,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你的消息。現在接你回家,我是你親哥哥。”
明庭一本正經地給林秋編了一個身份,口口聲聲地說她不是林家的孩子。
“爹爹不是爹爹?爺爺奶奶,還有弟弟,都不是真的?”
林秋張開小嘴,眼睛瞪得老大。
“對,我們才是親人,是親兄妹!”明庭笑了,“你看,我們長得多像!眼睛大大的,一看就是親人!”
他拿出鏡子,兩人湊到鏡子裡,明庭讓林秋比對。
林秋第一次見到鏡子,覺得很稀奇,她左看看右看看,鏡子裡的小姑娘眼睛圓溜溜,像杏仁兒,小哥哥的眼睛也是這樣,看來他說得沒錯。
“我叫明庭,你是我妹妹,你叫明琅。”明庭給小姑娘改了名字,他還在她手心把兩個字寫出來,“等到了京城,哥哥教你讀書認字,好不好?”
什麼林秋,這世上再沒有林秋這個人!
有的隻是他明庭的妹妹,明琅。
讀書?
明琅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還是使勁點了點頭,她喜歡這個和和氣氣還愛笑的哥哥,這是她的親哥哥呢!
“哥哥我聽話,你不要賣了我!”明琅小心翼翼地抓著明庭的袖子,乖得像隻小兔子,“明琅一定乖乖的!”
明庭沒有跟明琅說那麼多大道理。
她的年紀小,性格可以隨著環境改變。等到了新家,有人陪伴照顧,跟過去的生活徹底說再見,她會改變的。
找到歇腳的客棧,明庭請老板娘幫明琅洗澡,又把準備好的衣服給她換上。
老板娘說明琅身上沒有彆的傷,唯獨臉、手還有腳上有凍傷,她已經把明庭給的凍瘡膏給孩子塗上了,明庭連忙道謝。
第一次穿這麼柔軟暖和,這麼漂亮的衣服,明琅很不自在,小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等看到桌子上熱乎乎的肉,明琅咽了咽口水。
真香啊!
她聞過肉味兒,但是沒吃過。
爺爺奶奶說,肉是男孩吃的,女孩兒不能吃。她吃過最香的一次,是過年時候的豬油渣拌飯,一小碗,明琅一直記得。
“慢慢吃!”明庭給明琅把過脈,有些營養不良,沒大毛病。加上小孩子腸胃不太好,他點的菜都是清淡的。
嘗了一口雞蛋蒸肉末,明琅笑了。
肉肉真好吃!太香了!
明琅不但自己吃,還給明庭夾。有時候不小心夾的菜掉桌子上,她連忙撿起來喂嘴裡,說不能浪費。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特彆是女娃,從小就早熟懂事。
明庭摸了摸明琅的頭,打算慢慢教她。
常年吃沒有油水的飯菜,猛地吃大油大肉會鬨肚子,明庭隻點了兩個肉菜,還特地叮囑不要太多油,先讓明琅腸胃一點點適應過來。
等他們趕回京城,隻差七天就過年。
明庭走之前在錦巷租了個兩進的院子,回京後他又買了一對中年夫妻。
這對夫妻是逃荒來的,堤壩決口,他們家沒了孩子也沒了,流浪到京城打工。
隻不過京城物價高,兩人不但沒存到錢,女人還落一身病,快死了,男人為了救媳婦隻能賣身。
明庭仔細瞧了,他們不是大奸大惡的麵相。
男人人本分老實,還有情有義,他乾脆買了他們,留在家裡。
畢竟,他和明琅身邊還是需要有大人照看,不然兩個孩子住京城,很容易被人盯上。
明庭給女人治病,兩天過去,女人已經能下地,男人激動地直給明庭磕頭。
就這樣四人在一起,在京城過了第一個年。
病情大好的薑嫂麻溜地擀皮子,老薑坐旁邊包餃子,明琅盯著他們,看著老薑雙手一捏,一個餃子出來,驚地直拍手。
老薑沒有想到,自己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會遇到這麼好的東家。
特彆是明琅,又乖又可愛,像極了他苦命的女兒,所以老薑兩口子把對去世女兒的感情都投入到明琅身上,對她格外心疼。
家裡過年氣氛濃烈,奉天也懶洋洋地趴在小桌子上,“老大,你打算什麼時候去找明忠啊?”
明忠,原主的乾爹。
孝敬乾爹,給明忠養老,是祈願人的第一心願。
明庭倒是沒想急忙認爹,過年的時候明忠多忙多累,在容帝身邊伺候,哪裡有閒暇呢!
所以,他隻準備了一車禮物,讓人送到了明忠在外置辦的宅子。
來日方長,孝敬爹又不是非得在跟前兒。
晚上吃年夜飯,明庭也沒那麼講究,讓老薑和薑嫂上桌,他們連連擺手,最後被明琅拉了過來。
“以後咱們是一家人,不用講那麼多虛禮。”
明庭招呼大家吃飯。
不過,不管是老薑還是薑嫂,都是等明庭和明琅先動筷子了才開始吃,期間薑嫂一直很照顧明琅。
之前包餃子,明庭讓老薑在餃子裡藏了幾枚洗乾淨的銅錢。按照習俗,誰吃到銅錢誰來年就會順順利利,還會發大財。
最後,薑嫂和明琅運氣好,一個嘗到了兩個,一個碗裡有三個。
明琅見明庭沒有銅錢,連忙分給他,要把好運氣給哥哥分享。
“真乖!”明庭揉了揉明琅的頭發。
到晚上,老薑放了煙花。
明琅頭一次隔這麼近看煙花,她眨巴著眼睛,不住地拍手,“好漂亮!哥哥快看!”
因為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個新年,明庭給老薑、薑嫂包了紅包,還給了明琅一個大大的紅包和一塊玉佩。
跟明庭幸福熱鬨的除夕夜相比,房家可以說是陰雲密布。
房新仁的傷口長新肉癢得不行,他沒忍住撓破傷口,不知怎的感染了,開始化膿,又是好一番折騰。
為了掙錢,麗娘天天晚上點燈做繡品,天寒地凍沒有錢取暖,手指上長了凍瘡。
雖然是過年,可房家一點兒過年的氣氛都沒有。
往年過年,房新仁還在汪家當賬房,自己有積蓄,主家有賞賜,說不上錦衣玉食,但日子過得也非常滋潤。
今年彆說雞鴨魚肉了,就連細糧都買不起。
房啟明鬨著要吃肉,可房新仁的藥錢還是麗娘找人借的,哪裡有餘錢買肉?
她隻能哄小兒子,說等爹爹病好了,掙錢了,再買肉回來做紅燒肉。
房啟明也不過6歲,哪裡懂這些,一個勁兒地鬨騰。
房新仁吼了他幾句,這孩子乾脆躺地上打滾,把棉襖蹭得臟兮兮的,麗娘一個沒忍住,打了他一巴掌。
這是孩子長這麼大她第一次動手,打完麗娘就後悔了,又抱著房啟明哭,嘴裡說著娘不該打你。
結果,房啟明嚎啕大哭,非要吃肉,鬨得更厲害。
麗娘到底省不得孩子吃苦,割了一小條肉回來。
有錢不買臘月貨,這肉比平時貴了一半。麗娘買肉回來被鄰居看見,見她有錢買肉沒錢還債,鄰居還上門鬨了一回。
總之,房家的日子過得亂糟糟的。
至於宮裡的房啟華,他到底讀了幾句書,識得幾個字,自從說話不結巴後,房啟華也學會了看臉色做事,比剛進宮的時候好了一些。
因為他認識字,哪怕不多,但在小太監中已經算不錯了,所以被一個管事太監瞧中,調到身邊做事。
房啟華總算是不用在冷宮那麼淒涼的地方呆著。
明忠一直到初五才有時間出宮,回到自己的宅子。
管家跟他彙報哪些人,送了什麼年禮。
作為容帝身邊的大紅人,明忠從來不缺彆人的孝敬,每年過年收禮收到手軟,也沒覺得有什麼稀罕。
管家把名冊給明忠看,他從頭翻到尾,很快就看到“明庭”兩個字。
這人是誰?他從沒聽說過。
“老爺,這是明庭公子的信。”見明忠問起來,管家把信遞給他。
因為這人姓明,管家覺得應該是明忠老家的什麼親戚,特地把信單獨放在一邊,就等著明忠看。
看到信封上的字,明忠點了點頭。好字!
等拆開信,看到第一句“父親大人”,明忠嘴裡的茶差點兒噴出來。
他什麼時候有兒子了?自己怎麼不知道?
雖然明忠也想認個義子,可是在宮裡看了那麼多小太監,總會挑到這樣那樣的毛病,結果這事兒就耽擱到了現在。
沒想到,竟然還有找上門的“兒子”!
明庭在信裡寫,自己曾經在路上驚了明忠的馬車,本來以為會挨打,沒想到明忠非但沒有責罵他,還問他有沒有摔著,甚至給了他幾個銅板,叫他買糖吃。
明忠想了想,這事兒很平常啊,他倒是遇到過好幾次這種事情,的確給了小孩子錢。錢不多,隻能買幾串糖葫蘆。
就這麼點兒事兒,然後被人強行地認了爹?!
明忠繼續往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