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就是……”護士轉頭看了一眼乖巧坐在長椅上等待曆雪寧手術的女孩子, 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其實長時間吃抑鬱症抑製藥是一件非常糟糕的事情,畢竟是藥三分毒, 一些女孩子天生敏感, 會孤獨,嫉妒, 失落,也會有各種極端的情緒,但是她們情感細膩, 內心柔軟美好, 這也跟女孩子青春期要經曆的有關, 每個女孩子都是這樣過來的,有時候會莫名其妙的難過哭泣。”
“隻是患上了抑鬱症後無限放大了這種情緒, 那些藥物讓她改變了對事物的認知, 讓她冷靜的像一灘死水,無法作出激動的情緒, 甚至是被剝奪了發泄情感的權利,”護士語氣變的很奇怪,看得出來她應該也是一個有著屬於自己故事的人, 所以才會這麼了解:
“甚至是……她們會對親情和友情淡漠,會覺得有沒有家人,有沒有朋友都沒有所謂,心裡毫無觸動……”
說著,她忽然回神,笑了一聲, “不好意思,發散的太多了點,”她語氣頓了頓,接著說,“其實是看到這樣鮮活的女孩子,難免有些感慨,看得出來你們都是很在乎她的人,有你們的陪伴,她會痊愈的,加油。”
幾個人感謝了之後彼此沉默,護士已經走遠,南尋才輕輕開口:“聽說她妹妹是個抑鬱症患者,在幾年前就跳樓自殺了,她才會學醫,並到這家醫院工作。”這也是他前幾天到醫院來了解抑鬱症時無意間聽到的。
足足四個多小時,手術終於結束,肋骨多處斷裂胸腔出血,聽起來也很嚴重很可怕,其實隻是從三樓掉下來不至於這樣,隻是曆雪寧拿自己給林時茶當肉墊才會這樣,不過好在她手術進行得很順利,沒有生命危險。
還是手術結束後曆雪寧的父母才急匆匆趕到了醫院,林時茶的情況曆雪寧的家人也知道,這種情況下即便是心裡很不滿,麵子上他們也無法怪罪林時茶,隻是沒有跟她說話而已。
而現在的林時茶言語匱乏,除了對不起,一個字都說不出口,言語單薄,來回能說的詞語就那幾個,好像是屬於自己的殼被人強行扒了下來,她軟弱的麵對整個世界,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原來從前那般從容淡定,冷靜理智的外表,真的隻是她偽裝出來、用來保護自己的硬殼。
又或者說,她本來想要成為的,就是那樣的人。
曆雪寧是在第二天淩晨六點鐘醒來的,麻藥已經失效,她痛的叫出聲躺在病床上動也動不了,她左邊看了看,又看向右邊,守著她的是她媽媽,病房裡隻有她一個,曆雪寧心裡浮現起恐懼來,用力動了動腳踢了一下被子。
曆媽媽立馬行了,看到女兒醒來驚喜的不行,“雪寧,你醒了!!”
曆雪寧眼睛掙得很大,帶著呼吸罩說不出話來,動了動嘴巴,曆媽媽看懂了她的嘴型,臉色頓時就變得不愉起來,“你還想著她!”
“行了,媽媽去叫她進來。”曆媽媽無奈歎了口氣,起身開門。
林時茶一直在走廊的椅子上窩著,曆媽媽忽然開門還嚇了她一跳,以至於她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連忙起身站好,聲音很小:“阿姨……阿寧她……她……”她醒了嗎?
“醒了,喊你進去呢。”曆媽媽每多說一句,側過身子讓林時茶進去。
紀沐堯和簡盛予等人也站了起來,三個人都對著曆雪寧媽媽問好,曆媽媽把門關好,出來坐到椅子上,漫不經心問:“你們都是雪寧的同學?”
紀沐堯首先回答:“我跟她是同班的,那兩個人是隔壁班的。”
曆媽媽目光頓時尖銳起來,“你這麼久不回家,家裡人不擔心?不會是在跟我們雪寧談戀愛呢吧。”她嘴防備的就是這一點,畢竟幾個男生已經在醫院守了一天一夜了。
他們也沒跟林時茶有多親密的地方,那就隻有曆雪寧了。
紀沐堯尷尬,扯了扯唇角,“阿姨,我跟曆雪寧同學隻是朋友……”
南尋乾咳了一聲,“現在都高三了,我們經常一起刷題分享經驗,所以關係是比彆人好一點,而且現在戀愛也影響不好,所以我們都是當彼此是好朋友的,阿姨請放心。”
會說話有邏輯,也溫和可親的男孩子終究還是更能得到長輩的歡心,曆媽媽多看了兩眼南尋,“哦。”了一聲。
外麵四個人聊了起來,病房內卻安靜無比。
曆雪寧著急了很久,才看到林時茶的人,林時茶雙膝受了傷走路也有些困難,她先是看到她的發頂,發漩在燈光下停頓了會兒,才猶猶豫豫的走到病床前坐下。
曆雪寧眼睛一直在林時茶身上,看她完好無損才終於鬆了口氣,自然她的神色林時茶也是全部都收入眼底的,她開始沒有動,而後慢慢扯了扯曆雪寧的被子,似乎是想給她掖掖被角,但動作顯得笨拙又遲鈍。
曆雪寧咧開嘴想笑,但無法發出聲音,隻要把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放在床邊,手心朝上。
林時茶怔愣片刻,似乎在做心理鬥爭,她看著好一會兒曆雪寧的手,然後又抬頭看她的臉,曆雪寧隻是看著她。
半晌後,林時茶才慢慢把手輕輕放上去,下一刻就被曆雪寧輕輕的握住,她下意識縮了一下手,但好在忍住了沒有完全退縮回去。
曆雪寧動了動嘴巴,林時茶小聲問:“你說什麼?”她語速也很慢,所以顯得又軟又輕,有一股溫柔感。
曆雪寧示意林時茶靠近過去,林時茶照做了,彎著腰靠近,隻聽到曆雪寧無力的輕聲:“我很開心。”
林時茶沉默片刻,坐回到座位上主動握緊了曆雪寧的手,而後朝她露出一抹淺淺的微笑,略帶著幾分羞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