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人群裡麵,硬生生凹陷下去一截兒,她最近跟張平學來的時髦詞,三等殘廢。
院子刹那安靜,大家便聚焦著伸伸,看他眼睛小,看他個子矮。
他手心蹭一下出了汗,摸索著糖紙潮乎乎的,臉帶著紅,額頭上也帶了汗,不知道是氣的,還是氣的。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張西愛咧著嘴笑,覺得真好玩兒,內院有人喊,她便急匆匆的掉頭回去了。
伸伸一個人,一肚子的話還沒有醞釀好,便隻能熄火。
西愛進院子的時候,剛好與來找梅如的人擦肩而過,她站在堂屋門檻前問,“喊我做什麼?”
宋慧萍指了指廂房,“你媽媽要走了,去跟她告彆。”
西愛便走到廂房門口,看著梅如,“你要走嗎?”
“嗯。”
“你等等。”她一陣煙一樣的跑到自己屋子裡麵去了。
轉眼拿著套娃出來,捧在手心裡,認真的問了一句,語氣討好,眉眼彎彎,“那你下次來,還可以送我這個嗎?”
梅如愣了下,原以為她會哭。
點點頭,“好。”
“你真好。”西愛感歎一聲。
真的好,她奇怪,第一次遇到一個人,自己好像說什麼都隻會說好,隻會點頭答應,好像天上的月亮都會給一樣的。
梅如最後回頭看,西愛便舉高了手裡的套娃,那意思是彆忘了。
她便穿過垂花門,走過玉堂春色的影壁,穿過前院兒熱鬨一堂的孩子團,上車走了。
結果第二天,張平被調查了,院子裡來人了。
穿的是一水兒的綠軍裝,打頭的人麵色肅然,身後的人都是配著槍的,王紅葉把她擋在身後,求著說,“我們家裡姑娘身體不好,在家裡吧。”
領頭的人看一眼,沒吭聲,最後全部走了。
西愛人小小的一個,走在王紅葉的後麵,緊緊的牽著她的衣角,半院子的煤球發著黝黑的光,安會計站在切麵店的窗口錢,依然是一身灰色的中山裝,上麵彆著一支鋼筆。
緩緩地側著身,西愛看他扶了扶眼鏡框,微微低下了頭。
劉伸伸剛從醫院回來,便看見西愛上了車,回家劉鳳便坐在那裡講,“幾十年的老街坊鄰居了,老張家的大兒子是上過戰場的人,一家子的人,怎麼可能跟敵特有關係呢。”
宋振華板著臉,“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不好下定論。”
“肯定不是,就算是,也是被利用了,梅如那樣的人,怎麼可能竊取資料呢。”
聲音漸漸沒了,伸伸把手裡的網兜子放下來,喊了一聲,“姑姑,我回來了。”
走近內院去,看著小孫在那裡哭,坐在花台上,手捏著盆子裡麵的土。
“不是這樣的,西愛沒事的。”
“她會回來的,她不是敵特。”
小孫看到人影,仰著頭,眼淚八叉的絮叨。
伸伸也說不出什麼滋味兒,昨天還叉著腰,壞事做儘的人了,今天就被帶走了,也不知道那樣的人,遇上事兒了怕不怕。
西愛到底怕不怕呢?
她覺得自己不知道什麼是怕,她總覺得自己的感情遲鈍的很,比如說現在,有人或哭或笑,她靠著王紅葉,聽著人一句句盤問。
“真的不是,梅如不是敵特,她是千辛萬苦才回來的啊。”
“那種照相機,彆說是有了,就是看都沒看過啊。”
“你們行行好,行行好吧。”
王紅葉該說的都說了,最後隻能說一句,行行好吧。
梅如的行李裡麵,發現了照相機,那種最先進的照相機,國內都找不出來的那種,跟鋼筆一樣的,隻要打開了,就能馬上拍照,所有的資料數據都會泄密。
便於攜帶,不易被發現。
可是在上火車前最後一次檢查中,還是被發現了,當場人就給控製起來了。
整個張家,現在就是要被調查。
西愛垂著眼,拇指從食指的指甲上摸過去,滑滑的,“是我——”
“我在門口玩的時候,有人喊我放在媽媽的行李箱裡麵去,給了我一顆糖。”
她緩緩地,從口袋裡麵,掏出來那一顆糖,外殼帶著一點兒潮濕過的糖紙。
“我還沒有吃,他說送我媽媽一支筆,要我不要說,保密。”
“所以,是我放進去的,沒有人知道,我因為想吃糖,我最愛吃糖了。”她兩隻手,緩緩的把糖紙剝開,放在嘴巴裡麵,舌尖滑過糖塊,甜甜的。
王紅葉臉刹那白了,驚恐的看著她,看她腮幫子鼓起來,用手使勁的摳出來,“不能吃,不能吃啊。”
有毒怎麼辦呢?
對麵的人似乎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拿了糖塊去研究。
反複的問她,西愛便坐在那裡,她每一次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從來不會錯,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什麼樣子的人,跟自己說了什麼話,她都說的清清楚楚。
最後腳尖點了點地,“能走了嗎?”
她說,是她乾的,是她為了一顆糖,拿了敵特的東西塞進去行李箱,為了阻礙國家建設。
她眨眨眼,肚子有點餓,看了眼門外,想吃餃子了,配著半碗醋的那種。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事情的真相,是為了一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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