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西愛,覺得西愛是不是會給自己難看的。
如果西愛要自己難看,給臉色的話,她覺得自己也可以給西愛一點臉色看看,就這樣,你對我不好,我也對你不好,這就是孫二。
結果就看西愛伸伸一起進來,然後神色照舊,孫二心裡不知不覺送鬆一口氣。
“伸伸有女朋友了嗎?”
“嗯?”
伸伸抬眼看著王紅葉,覺得問這個做什麼。
王紅葉看他臉色就不對勁,心裡撲通撲通的,覺得這事兒是不是真的,緊追著問西愛一句,“你有男朋友了嗎?”
“沒有。”
頭都不抬的。
王紅葉看張平一眼,就笑了。
結果這事兒做的,伸伸能不乾架嗎?
吃過飯西愛照舊去散散步,發現散步也蠻不錯的。
“不是,西愛你不能這樣啊,要是問你,你怎麼說沒有男朋友呢。你這樣人家以後怎麼看啊,我怎麼就不能說了。”
西愛輕描淡寫的,“你之前不是教過我,感情的事情,不能操之過急,也不能妄下定論,不要動不動就跟彆人說在一起之類的。”
就是心眼兒不太好使這死丫頭,伸伸就擠一擠眼睛,“我跟他們肯定不一樣,我是經過慎重考慮的,以後是跟你在一起的,是因為喜歡你啊。”
樸素的像是一片豔陽天。
西愛側著臉看月季花開,又抬眼看星空滿天,然後唇角微不足道的勾了勾,等垂首的時候已經如常,“哦,這樣啊。”
“是這樣的,”伸伸看她神色,不由得商量,“所以,等下次人家再問的時候,我覺得我們可以說。”
說一說,省的到時候家裡人給西愛安排相親了。
說實話,伸伸的身高,在北地裡,是真的不夠看的,很多家庭一看身高就完蛋了,不可能的事情。
不說是家裡人,就是街坊鄰居都能說幾句。
西愛看他這樣就想逗他。
一個生活不認真的人,遇上一個生活很人認真的人,就總是想看他變臉,西愛扯著他的臉皮子,“你覺得呢,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我喜歡你啊,你說跟大家說會不會是自相情願呢。”
小的跟鬼一樣,滿腦袋的卷兒都在得意的震顫一樣的。
伸伸就反手去捏著她的耳朵,“你說什麼?”
手指頭用力,覺得有的人怎麼就這麼欠打呢。
欠收拾。
西愛就歪著頭,靠著他近一點,“就不改口。”
聲音咿咿呀呀的像是試音的時候拉了一把二胡子,沙啞的,絲絲拉拉的,卻又是高亢的不同凡響,旁邊什麼聲音都壓下去了。
伸伸從背後攔住她,“你怎麼這麼壞呢?”
“就這麼壞。”
“那你壞我怎麼喜歡你呢。”
“你樂意唄。”
伸伸就笑。
真的,人有時候真的會混合是非,張西愛做什麼事情,他都覺得可以原諒。
有時候覺得她錯,也生氣,可是看著她的臉,對著你勾著唇笑的時候,就不生氣了。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子的呢,張西愛這雙黑色繡花鞋,終究還是給人看到了。
不外乎是彆人,院子裡的彭先生,彭先生這些年受了不少罪啊,當年就因為那一點事兒給磋磨了一頓,彭大奶奶特特的求到西愛這邊來,最後保全了一些。
那些好東西啊,抄家能去的都去了,彭先生的煙杆子,那些鼻煙壺兒,都沒了,就好像是一場夢一樣的。
他便開始抽旱煙了,拿著最尋常的那種煙杆子,吧嗒吧嗒的晚飯後來幾口,什麼時候散完了,什麼時候就回家了。
這不就遇到了,回家一邊拖鞋一邊笑。
“笑什麼呢?”
“你說這伸伸跟西愛在一起,搭不搭啊?”
彭大奶奶一下子就笑了,笑的肚子疼,“哎呦,我們家老爺子啊,您是外麵鬼上身了是不是?”
“那是絕對不能夠的事兒,您啊,就白尋思了,這事兒,沒戲,我明打明的告訴您了,人家西愛雖說是脾氣差勁,可是這漂亮的女孩子都是有脾氣的,那年輕的小夥子哪個不打聽的啊,都是為她不給人麵子,才不敢上前來親近親近的。”
小時候長得沒看出什麼門道來,就是嘴壞的要死,一天好幾頓打的那種,脾氣那真叫一個臭啊。
可是這後來,誰知道人家就長開了,不是那種一般的小漂亮,跟麵皮子一樣的,人家還真的有一種美人,在骨不在皮。
那叫一個拿捏的到位,一顰一笑,帶著那小卷發,她瞧著有時候都覺得可愛,年輕的姑娘,人家那是真活的夠味兒了。
但是要說跟劉伸伸在一起,笑話誰呢。
給彭先生端一盆洗腳水,“您泡泡,解解乏,趕明兒還得早起呢,這日子——”
彭大奶奶突然歎氣,“也不知道什麼是個頭兒啊,見天的去掃大街打掃廁所,你這個年紀了,什麼時候才算是消停啊,冬天冷夏天熱的。”
她能做的不多,就是給好好伺候著,盼著彭大爺身子骨兒壯壯實實的,多活幾年,她就覺得有個伴兒,覺得日子有盼頭。
彭大爺倒是趕緊往窗戶外麵看一看,“你可消停點吧,這些話也能說出來,不要命了?”
又微微熏然的湊近了彭大奶奶“嘿,我說的話兒您可彆不信,我啊,今晚親眼看見了,就在那小樹林裡麵呢,兩個人在那裡,是不是的,你說我一眼能看不出來啊?”
彭大奶奶就不可思議,瞪大了眼睛,“那她前頭的男朋友,一個你一個好,我聽說,先前是看好了宇森,那宇森人最起碼是敞亮啊,長得人體體麵麵的,帶出去,走在人身邊得多有麵兒啊。”
“再後來那個□□,那可真的不得了,家裡肯定是關係硬的,人就更不用說了,雖說乾的不是人事兒,可是到底是幫過你的,那長相也得是個小潘安的。”
再說了,哪一個,對著西愛也不差。
至於劉伸伸,倆人在一塊兒玩這麼多年了,她就是覺得小孫都比伸伸強呢。
小孫人家雖說是家裡條件差點兒,可是現在是國家乾部了,妹妹人家在做醫學研究的,孩子前途好好兒的,安穩過日子的。
伸伸家裡那成分,是真的不行,真的夠嗆。
他那個後媽,死了多少年了,可是這時代隻要是沒變,這人就不能清白了,要做這個做那個的,不是那麼好說的,工作都不好找,更何況前一段時間還給分配到陝北去,那明顯就是下放的。
“擎等著瞧吧你,西愛那丫頭沒想明白呢。”
這話兒,彭大奶奶就放在這裡了,人家那是黑天鵝。
伸伸那雖然不是癩□□,但是也不是那白天鵝啊。
不協調。
一句話,三個字,沒看好。
最起碼倆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得給人看著覺得合適吧。
就這一高一矮的,不搭。
伸伸在門外站了半天,手裡拿著一盒子煙葉子,是下鄉乾活的時候,恰好人家煙葉子收了,在煙屋子裡麵製大煙呢,給了一盒子,他不抽煙,家裡也沒有人抽煙,想想給彭先生好了,彭先生是抽旱煙的。
趕著晚點兒人少的時候送來,省的給人看到了,結果就嘔死了。
自己拿著煙葉子回去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手交叉枕在腦袋底下,他不怕蚊子咬,就那樣開著窗戶,看漫天的繁星月光,看那月色如積水流淌,微微一笑。
坦白講,張西愛答應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他沒想到。
所以西愛問的時候,他才再三的猶豫不肯說,因為覺得沒希望,說了有什麼意思呢,沒有未來的可能。
自己也有一點自卑的。
不是那種源於內在的自卑,而是那種與生俱來的,外在的自卑。
比如說身高,人家就是要比女方高,伸伸是沒有辦法的。
他不能改變什麼,身高是爹媽給的,就是這麼高,不能說是說長高幾厘米就幾厘米,不是一個類型的事情。
身高就是硬傷,就擺在那裡的。
但是跟西愛在一起之後,就覺得很好,很美麗。
那麼美麗的生活。
給他很大的自信心。
西愛從來沒有打心眼裡嫌棄過他矮,或者什麼缺點的。
伸伸這個人呢,很聰明,那種聰明小時候看著明顯,但是長大了就有點大智若愚的意思,一般人發現不了。
西愛迄今為止,隻是偶然的瞬間才看到他的這樣一些瞬間,比如說,伸伸的英文,那絕對比西愛好多了,西愛的英文就是湊數的。
伸伸不聲不響的,人家自學了好幾國的語言,俄語就不說了,必備課,英文法文都會。
這些大院兒裡的人,誰能知道呢,就跟彭大奶奶看的一樣,受家庭的影響,沒有個好工作,見天的下鄉去運動,支援農民去了。
內秀的很。
喜歡一個人,可以讓人自卑,也可以讓人不那麼自卑。
旗鼓相當的愛情,應該是勢均力敵的,彼此都欣賞的覺得優秀的。
西愛回家去,王紅葉還在那裡等著呢,她就等著盤問呢,“你去哪兒了?”
“公園。”
張平清了清嗓子,看了張建國一眼,覺得這事兒得親爸爸開口。
張建國看西愛一眼,“談戀愛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