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嘴,想說句話,可是發現張嘴還很困難。
他看得很清楚的文件,現在每一行都亂了,看不到眼睛裡麵去了。
打仗了。
西愛還在那裡。
去年的時候,越南人排華,多少同胞死在了公海裡麵。
辦公室主任站在那裡,跟大家說很多,他也是話多,黨領導的話一般都多,“這越南早就欠打了,逼著咱們跟美國人建交了,自己去當蘇聯人的馬前卒,鞍前馬後的,竟然想著吞了中南半島去,我們能讓這他?”
自從中蘇關係惡化,從造□□的時候開始到現在,隔著西愛一家子三
代人了,到現在中蘇邊界上都是陳兵百萬,一言不合就開打啊,蘇聯人時刻準備著南下打過來。
美國人看蘇聯人也是頭號死敵,所以沒法子了,中美之間聯係日益密切,最後建交。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搞政治也算是簡單了。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跟美國人一起對抗蘇聯,越南是蘇聯的馬前卒,中南半島要是沒了,越南就能直接從南邊打過來,主任氣的很,“到時候,說不定蘇聯人從北邊開始,越南人從南邊開始,東邊的小日本再見縫插針的,我們難道還能眼睜睜的看著瓜分我華夏大地,不能夠的事兒。”
隻恨自己不能上前線,不然就是乾他。
越南先是打了柬埔寨,現在又要中南半島,美的他。
所以1月份中美建交,2月份我們就打過去。
幾個人說的唾沫星子亂飛,拍桌子的拍桌子,主任一側眼,他沒注意伸伸啊,以為他沒吭聲是在那裡寫通知呢。
結果看著他那手指頭啊,在桌子上嘀嗒嘀嗒的血啊。
他自己摳手破了,有摳手的習慣,那個大拇指啊,緊張了就會摳著。
指甲蓋都不太完整的那種。
主任嚇了一跳,“不疼啊?”
十指連心啊。
“那中國人怎麼辦?裡麵的中國人怎麼辦?”
能怎麼辦?
主任說不出來,兩方交戰,越南是有虐殺的前科的。
人人都記得去年的排華事件。
公海裡麵飄著的都是我們同胞的屍體。
他回答以沉默,剛才戰事討論的喧囂還在耳邊,整個辦公室突然安靜的嚇人,伸伸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聽到自己沉重的呼吸聲,“那我們的公民怎麼辦?”
能不能,能不能接回來,或者說能不能有個地方庇護一下呢?
主任喉嚨上下滑動一下,最後隻說了五個字,“我們,弱國無外交。”
是啊,弱國無外交。
我們等這麼多年,西方對我們的封鎖這麼多年,我們友邦都沒有幾個,建交的國家都沒有幾個,我們哪裡來的外交呢?
我們光是打掃乾淨屋子就用了很多很多年。
我們沒有那個能力,沒有那麼精力,去跟政府間交涉,去保護我們的僑民。
所以,打仗了,可想而知。
伸伸的眼睛,忽然一下子刺痛。
瞬間就紅了。
他覺得自己呼吸不順暢,人直接就靠在椅子上去了,頭仰著。
像是一條沒有呼吸的魚。
“怎麼了?怎麼了?”
“快來人,來人——”
“小劉發急病了,發急病了——”
耳邊嘈雜的聲音,亂糟糟的。
伸伸聽得就像是兩個世界。
西愛聯係不上的,她在國外根本聯係不上。
他知道,按照計劃,西愛這個時候,已經在越南了。
有一種病,是肺部纖維化,呼吸困難,肺部像是木頭一樣的,呼吸都帶著疼。
伸伸聽說過這種病,在陝北的時候聽說很多礦工會得,他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覺得呼吸困難。
從椅子上倒下去,他自己儘可能的貼著地麵,貼著地麵呼吸。
他覺得短促。
他跟自己說,深呼吸,深呼吸啊。
劉伸伸,你得深呼吸,你不能就這麼憋死了,你還有事兒呢不是。
他得起來啊。
火線後麵全國團結一致,勢必要打贏這場硬仗,萬眾一心。
前線傷亡慘重,僅僅兩天時間,傷亡人數就達到4000人。
分三路進攻,南北兩路對高平攻占,北路正麵防守,南路穿插進攻,為了快速占領運輸人像南邊占領,我們坦克上麵搭載士兵過多,遭到掃射,每車20人全部用背包帶把自己固定在坦克上,原想著快速運輸過去,卻不想最後全部犧牲。
那一個車隊,都沒了。
西愛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和平年代也有動蕩的不安,也有戰爭,也會有衝突。
原來,我們也並非安穩,之所以安穩,不過是時刻準備著而已。
她就說為什麼晚上那麼多車隊一車一車的往南邊走。
裡麵全是人,帶著武器裝備的戰士啊。
因為是急行軍,所以才連夜南下,因為有重型武器彈藥,所以輪胎的痕跡才那麼深。
因為要背人,所以才從機場附近走偏僻處隱蔽。
我們打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速度要快。
以快取勝。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