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走出去,嬤嬤端了藥茶過來。
秦氏聞著那味兒就不舒服:“給我端碗白水來。”
“這是太醫讓泡的,您喝這個才能好得快啊。”
秦氏還是嫌棄,倒沒再推,接過去喝了才道:“我方才腦子不清醒,見著大皇子還想問他是誰這是在哪兒……你說笑不笑人?”
“難怪殿下出去的時候肅著臉。”
“也不是我招的,他本來就是那樣,估計在外邊遇上煩心事了。”
嬤嬤頷首應道:“聽劉喜說皇上交給殿下管的學堂那邊也有好些個中暑的,這兩日真是太熱了。”
秦氏本來想探些話,當真攀談起來就發現要在不露餡兒的前提下打聽事情太難了,嬤嬤說學堂的事她就聽不懂,又不能問,隻得借口說還要睡會兒擺手將人打發了。等房裡沒了彆人,秦氏並沒有躺下,她翻身下床去,趿著鞋走到鏡台前,照了照。
是她的臉,是她年輕時的臉,看樣子應該還不到雙十的歲數。
她眼中立刻溢出水汽,想哭,又有些想笑,因為心情複雜使得銀鏡裡照出來的樣子也很古怪,秦氏卻顧不上,她隻知道自己重新來過了。
想到剛才看到年輕的大皇子的臉,他會來看自己,還用那種口吻說話,說明自己已經順利嫁給他了吧?
這和上輩子不一樣,很不一樣。
想到上輩子,她最鮮明的記憶是苦,除此之外就是恨。
上輩子她也和大皇子定過親,本來等著大婚就是,誰知道中間卻出了岔子。
吏部尚書府的馮念被妹妹奪去婚事,卻偶然認識了大皇子裴,裴對她一見鐘情,正好馮念出身也不差,裴就想退了本來的親事娶她做正妃。
定好的親事要反悔,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為這太後震怒,太後召了馮念進宮去,之後沒幾天皇上下旨召馮氏入宮,當時外傳的說法是皇上為絕了兒子的念想,犧牲自己把人給收了。
裴不能接受這個事,大鬨了一場,那會兒馮氏已經承過寵,事情沒辦法轉圜,按說大皇子應該認命,他好像故意在和皇上作對,總之就是不肯大婚,還放下話誰敢逼他娶他就敢讓人守活寡。
後來親事還是作了廢,皇上給了秦家補償,秦家人就接受了這回事,另外給她看了一個。
她後來嫁的這個表麵看著也挺像那麼回事,實際卻不是個好人,婚後她很不順心,幸好肚子爭氣嫁過去不就就懷上,並且生了個兒子。秦氏將全部的心思都用到兒子身上,給他最好的一切隻希望兒子成大器,好讓她揚眉吐氣。
因為婚前婚後都太不順利,秦氏被很多人笑話過,她太想爭一口氣。
想法很好,她也努力去做了,可是人跟人天然有差,她的S兒出色但始終不是最出色的,在國子監老被人壓一頭。這還不是最慘,他後來竟然喜歡上馮念的女兒。
那個封號比誰都長的公主就跟她娘一樣是狐狸精。
不光會勾人,還很博愛。
那時候京裡最出色的公子哥兒都跟她表過心意,她跟每個人都認真誇了對方身上的優點,說了自己喜歡的部分,還說會考慮,告訴人家就算沒選上也彆氣餒,等她不喜歡現任分掉之後會重新選駙馬的,到時候還有機會。
被她糟蹋的全是京裡最出色的人物,看最掐尖那五六個全吊她身上,很多家的小姐都氣瘋了,秦氏也氣瘋了,她生氣還不是自己兒子一心撲在那個害慘了自己的女人的親女兒身上,而是他撲上去竟然被拒絕了。
她的S兒,她竭儘全力培養出來的優秀兒子,都沒入得了裴B的眼,被她毫不留情的拒絕並羞辱了。
S兒說沒關係可以等她。
她說不用了,她不喜歡這樣的。
S兒還不相信,說國子監裡一個同窗,跟他是同一款,就沒被拒,既如此說不喜歡這種是騙人的吧?
裴B說:“同種類型的我有一個就夠,你什麼都不如他,我為什麼要喜歡你呢?”
就因為這話,S兒受了巨大的打擊,卯上勁兒想趕超那人。結果最後也沒趕上,慘敗之後他墮落消沉下去。秦氏受不了自己的心血變成這樣,當場昏厥,醒來就到這兒了。
秦氏甚至沒見過馮念幾回。
可她恨。
她覺得自己的不幸都是馮念帶來的,因為裴喜歡上馮念,她沒能當上皇子妃,被迫跟了那麼個惡心的男人。好不容易有了新的支柱,她S兒又被裴B搞廢了。
秦氏厥過去之前恨不得手撕了六公主。
哪怕知道自己重新來過,命運已經改變了,仇恨並沒有消減。
她很想知道現在外麵是什麼情況,這次馮念有沒有進宮?還有裴……依然喜歡她嗎?要是喜歡,又為什麼沒跟皇上對著乾,選擇鬆口完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