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著吵鬨中的兩人漸漸走遠,童磨伸手揉了揉三花貓圓滾滾的頭頂:“花花,這個時候我是不是不應該走過去打招呼?”
“喵嗚——”
【老夫勸你不要輕舉妄動。】
一人一貓強行達成了共識。
等童磨刻意落後一步回到家的時候,奈奈子正和裕子奶奶相談甚歡。東條壽三郎則像一朵蘑菇,安靜又萎靡地窩在童磨常坐的小靠背椅上。中原中也正滿臉好奇地戳著男人硬邦邦的手臂,似乎在確認這是不是一具仿真模型。
看樣子人是被裕子奶奶哄好的。童磨迅速得出結論,並且非常自然地拖著中也的板凳坐了過去。
裕子奶奶和奈奈子聊了幾句,直接邀請對方去後院坐一坐,看一看新成熟的瓜果與蔬菜。中原中也本來在寫數學題,收回手之後也繼續回房奮筆疾書。客廳裡頓時隻剩下自閉中的東條壽三郎,以及有意與之交談的童磨。
三花貓進門後就在老位置揣起小手,貓臉正對著童磨和東條壽三郎的方向,明擺著想要偷聽他們的談話內容。
“東條叔叔,可以和我說一說黑手黨的日常嗎?我最近有點感興趣。”童磨雙手托腮,仿佛真的隻是對沒接觸過的世界感到好奇。
東條壽三郎眉眼微動,蟄伏後屬於野獸的氣息漸漸展露:“小妹,你隻是個還在喝奶的小孩子,最好不要知道太多大人的事情。”
童磨依然保持著和剛才一樣的微笑:“但我確實很感興趣,比如東條組的曆史,人員構成,還有將來的發展計劃。”
這些話題一個比一個深入,要細究起來絕對算是組織機密。
作為組長的東條壽三郎當然知道答案,可他也不會隨隨便便說給一個小孩子聽。哪怕這孩子是罕見的異能力者也不行。
他沒有說話,隻是氣勢愈發銳利。
普通人待在這裡恐怕會被嚇得兩股戰戰,但童磨像是完全沒感受到空氣裡的緊張氣氛,好脾氣地拋出自己的籌碼:“那就讓我隨便猜一猜吧?東條組的老成員們大多是海港附近的搬運工人,或者重體力勞動從業者,之後因為海港被其他黑手黨侵占,走投無路加入東條組的門下。”
童磨的話顯然都說中了,讓東條壽三郎隱隱放出一絲殺氣。但這些都是簡單調查就能獲取的信息,於是他難得沒有做出阻止,而是異常耐心地繼續聽了下去。
“那個時候的東條組是橫濱公認的老牌黑手黨組織,奉行的規則也和意大利最初的黑手黨組織相似,是以本地人抵抗外來勢力的欺壓為基本訴求,用自己的武力保護那些不該遭受苦難的普通人。”
“但是,隨著外來勢力和其他不會恪守這一準則的黑手黨的加入,橫濱的局勢漸漸變得混亂起來,再加上戰事吃緊、政府方麵故意放鬆防守,任由組織們相互撕咬,以自衛為宗旨的東條組很難再維持當年的榮光。”
三花貓悠哉搖晃著的尾巴尖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就連原本還抱著敵意的東條也收斂了氣息,若有所思地看向侃侃而談的童磨。
這個孩子……真的隻是一個孩子嗎?
“再後來,不斷有新鮮血液加入,或者是老成員的子女主動投誠,但遠遠不能彌補前線爭鬥中的人員損失。東條叔叔你就是在這個時候繼任的吧?”
東條壽三郎緩緩攥緊了拳頭,將關節捏得哢哢作響:“你到底想說什麼?不要以為你是個小孩子,我就不會……”
“我的本意不是挑釁你,而是想要與你合作。”過於輕快的笑意漸漸從童磨的臉上消失,她的語氣變得鄭重起來。
“合作?”東條想要嗤笑一聲,但為了不讓在院子裡的妻子發現這裡的異常,他仍舊努力壓低了聲音,“你要加入東條組,讓東條組參加爭鬥,向港口黑手黨宣戰嗎?”
“當然不是,”童磨小小地歎了一口氣,“我已經說了,我想要與你合作,而不是成為你的部下。而且你真正的意願並不是鬥爭吧?你一直在思考另一件事,那就是如何讓整個東條組退出爭鬥,漸漸改變性質,讓組員們過上不用擔驚受怕的生活。”
“奈奈子姐姐的存在,就是你真實意願的最佳證明,”童磨放下手,姿態放鬆地向後靠在椅背上,“怎麼樣,想要繼續聽我說下去嗎?”
東條壽三郎瞳孔微縮,顯然被戳中了心事,並且毫無辯駁的餘地。
“你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他的嗓音變得異常嘶啞,甚至染上一層古怪的疲累,仿佛在短時間內經曆了極其曲折的心理鬥爭。
童磨有些俏皮地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眼瞼:“這些都是一看就知道的事情啦。當然,這件事對你來說非常重要吧?我會給你幾天的考慮時間,如果願意合作的話,你可以直接來找我。”
三花貓突然從桌上跳了下來,湊到童磨的身邊,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
童磨當即將食指抵在唇邊,製止了東條想要開口說話的行為。
幾秒鐘後,裕子奶奶和奈奈子手挽著手從院子裡走了進來,臉上都掛著喜悅的顏色。
“你們兩個居然還聊上了?阿壽,你沒有欺負小童磨吧?”奈奈子促狹一笑。
“沒有。”東條的回答很簡短,隱隱讓奈奈子察覺到一絲異常。
童磨淡定地做出補救:“剛才的東條叔叔看起來有點奇怪,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他說自己是照不到奈奈子太陽的花,馬上就要枯萎了。”
這的確是東條壽三郎說得出的內容。
奈奈子被人當麵戳穿了夫妻倆平日裡的相處風格,頓時滿臉通紅,惱羞成怒地揪住東條的耳朵:“你怎麼對小童磨說這種話?晚上回去再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