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誰和你關係好了!你這個笨蛋!”
“感謝中也的仁慈,沒有被你叫成‘青花魚’真的是太好了。”
織田作之助看著少年少女在自己的麵前打鬨,唇角微微勾起,向來沉靜的藍色眼眸也染上了笑意與溫柔。
房間內,太宰治口口聲聲說是要好好休息,卻在關上房門後直接仰躺在地,呈“大”字型癱成一條鹹魚,對著天花板陷入沉思。
從正午到黃昏,再到月上柳梢,太宰治像是沒有生理需求的浮木,從頭昏想到頭疼,卻還是自虐一般費心思慮著,生怕接下來的計劃有所閃失。
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他的思緒,到底還是湧起一絲不快。
太宰治很想裝作什麼也沒聽見,奈何童磨像是猜到他還醒著,直接隔著門板開口詢問:“太宰,睡了嗎?”
黑發少年悄悄翻身,打定主意不去理會。
“我給你帶了中華街的蟹黃湯包。超好吃。”
哪怕童磨故意用平鋪直敘的語氣說出這句話,太宰還是隱隱約約聞到了一股熟悉又霸道的鮮香。
可惡……
太宰治慢吞吞地站了起來,麵無表情地打開門,看也不看就折返到小茶幾旁坐下,擺明了要吃湯包。
童磨順手關好門,將敞開盒蓋的湯包放在茶幾上,自己則捧著一杯加了冰塊的紅豆奶茶,鼓著腮幫子暴風吸入。
湯包被店家用油紙墊底,小心擺開互不乾擾,輕而易舉就能用筷子夾起,完全不用擔心麵皮粘連或者湯包破漏。漂亮的褶子中央呈現出蟹黃特有的橙黃色,隨著熱氣一點點將香味送到太宰治的鼻尖。
少年本來還心有鬱結,但吃著童磨帶回來的湯包,最後一點猶豫與懷疑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至少就眼下的情況來看,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都比【書】記錄的世界更好。
現在的他雖然還沒有和織田作之助達成更深厚的友誼,更沒有認識還在異能特務科工作的阪口安吾,但織田作之助已經陰差陽錯地加入了極樂教,而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港口黑手黨,就代表織田擁有了極樂教這個靠山。
極樂教擁有眾多強大異能者、關係網遍布東京都城市圈,既沒有明確加入三刻構想,也沒有瘋狂擴張或者擾亂橫濱的野心,絕不是當初的“羊”那樣互相猜忌、搖搖欲墜的小組織。
等森鷗外上位,他帶領的港口黑手黨絕對不會貿然和極樂教作對,更不會大著膽子挖牆腳,而是想方設法打好關係,就著極樂教的人脈謀求更多的機遇。
這就是森鷗外一直奉行的“最優解”,摒棄了個人私欲,卻將他人的情感與弱點擺上棋盤,以生命的代價獲取群體的利益,一步一步淌著鮮血走向黑夜的王座。
從理智上來看,森鷗外沒有做錯什麼,但從情感和道德來看,森鷗外一直都是錯的。
太宰治當然不會貿然衝上去給森鷗外找不快,也不想再去港口黑手黨任人擺布,極樂教似乎已經成為了最佳的選項。
可想到這裡,太宰治又忍不住深思,他真的可以選擇毫無實踐依據的極樂教,將拯救織田作之助的計劃建立在極樂教的穩定與繁榮上嗎?
明明是鮮美到冒泡的湯包,太宰治吃起來卻是味同嚼蠟。
或許是看出了少年的心不在焉,童磨驅使著一團冰霧吹了過去。哪怕有異能力的抵消作用,太宰治還是感到了一股寒風吹上額頭,讓他混沌的大腦頓時清明許多。
“原來你的眼睛沒有受傷啊。”童磨抬眼看向太宰治沒了繃帶遮擋的右眼,讚許地點頭,“這個造型明顯更適合你,看起來很帥氣。”
太宰治習慣性地勾起一個繾綣的笑:“多謝誇獎。”
半晌,他的笑意漸漸褪去,又變成了看不見邊際的天塹:“你是來問我中午的細節嗎?”
童磨並不意外,畢竟這是不需要思考就能獲得的結論:“但我知道你不一定會現在就告訴我,所以我沒開口問你,免得浪費時間。”
“那你的目的是?”
童磨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吸管的位置,歪著頭觀察杯壁的情況,力求下一口就能喝到圓滾滾的黑糖珍珠:“你不願意回答,這是你的自由,但我也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如果不問出來的話,我今晚會睡不著覺。”
太宰治發出柔柔的鼻音:“洗耳恭聽。”
“你的目的,會和極樂教的前景相悖嗎?”童磨用最漫不經心的姿態討論著最嚴重的問題,“極樂教會始終保持中立,不親近三刻構想中的任何一方,致力於改造末路者的生存環境,將來還會走出橫濱,去彆的城市發展。”
聽到彆的城市,太宰治終於表現出真實的詫異:“你的目標是整個東京都?”
童磨搖了搖頭,說出一個更宏大的遠景:“為什麼不能影響整個國家呢?我要做的不是經濟霸主,也不是政壇的無冕之王,我要的是每一個自然人的安樂,讓他們有機會拋開異能者或者非異能者的身份,單純以‘人’的角色獲得經濟與精神上的雙重富足。”
太宰治隱隱有些動搖,但還是沒有草率鬆口。
“我不知道你想要守護的具體是什麼,但在我看來,我想要守護什麼重要的存在,第一步就是讓自己變強,強大到可以輕易捏死那些膽敢冒犯的宵小。”童磨眉眼微彎,“直覺告訴我,你是可以被信任的。我知道你在猶豫,所以我選擇邁出第一步。”
童磨變戲法一般將另外一杯去冰的奶茶遞給太宰治:“這就是我的誠意。”
太宰治將吸管安置在正中央,同樣鼓著臉吸了一口。過了一會,他將一顆珍珠嚼碎了吞下,還沒開口就被童磨堵了回去。
“放棄吧,太宰,店家沒有蟹肉味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