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沒有打擾中原中也的酣眠,而是小心翼翼地把人轉移到被褥裡,還順手幫他把那幾句詩記錄在稿紙上,生怕一覺醒來的中原中也忘得一乾二淨。
她原本還想和中原中也聊一聊關於食人鬼的話題,但轉念一想,這些事情其實沒必要讓中原中也跟著早早擔憂起來,畢竟該頭禿的那個人不是他們,而是在暗地裡煽風點火的其他組織。
她想得並不錯,因為森鷗外在當天就有了動作。
森鷗外將黑衣組織私下進行實驗的資料“無私”分享給異能特務科,毫不費力地將新出現的連環案件甩鍋給黑衣組織,並且點名食人鬼可以通過血液無限製傳播的特性,成功引起大波人馬的恐慌。
隻是一晚上的功夫,橫濱上下人心惶惶。就連一無所知的普通市民也覺得風雨欲來,很有經驗地早早回了家,生怕不小心卷入了奇怪的爭鬥之中。
為了體現初步交涉時必備的誠意,森鷗外派遣首領直屬遊擊隊連夜出動,順著已有的線索找到了三津田信三很可能藏身的某片密林。
出人意料的是,港口黑手黨沒找到三津田信三,反倒找到了一個深藏在密林中悄悄積蓄力量的、異常強大的鬼。
鬼的名字叫響凱,身上嵌著六個鬼之鼓,身形高大健碩,蝸居在密林深處的小木屋裡,腳邊堆滿了廢棄的稿紙,安安靜靜地蟄伏在地麵上,仿佛在斟酌著麵前的詞句。
遊擊隊的眾人不敢掉以輕心,麵朝響凱分散開來,槍口始終對準鬼的後頸。但凡鬼有所行動,他們會在第一時間扣動扳機,將鬼的脊椎擊碎,進一步延緩起自然恢複的時間。
隨著視野角度的變化,更靠近兩側的遊擊隊隊員這才看清響凱正在做的事情。
鬼並不是在對著文稿苦心孤詣,而是匍匐著挑揀麵前的殘肢斷臂,然後像是吃藥似的驟緊眉頭一口咬下去。
哪怕是見慣了血的港口黑手黨,在這個時候也忍不住一陣反胃。
響凱像是沒察覺到自己被外來人員包圍了似的,自顧自地咀嚼著血肉,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隨著他的動作,半凝固的血液從斷口處滴落在地,又不小心迸濺在雪白的稿紙上,像是雪地裡映出的紅梅,卻沒有任何清冷的美感,隻讓人懷疑白雪皚皚下掩藏的隻有數不儘的遺骸。
“不夠……完全不夠。”
響凱睜著那雙沒有顯現出眼球的眼睛,裡麵隻有預示著不祥的猩紅色,在昏暗月色下顯得更加詭異。
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動手的想法,用愈加熱切的視線注視著負責下達指令的百人長廣津柳浪。
銀白色發的中年男人看起來斯文精致,卻在舉手投足間透著黑手黨才有的冷酷與尖銳。他用最快的速度觀察著響凱的行為,最後抬起手做出了進攻的姿勢。
下一秒,火光中不斷有子彈奔襲向前,將響凱的脊背打得稀巴爛。比剛才更濃烈的血液的腥臭味彌散開來,卻又在瞬間修複著響凱身上的傷,雙方一時之間竟然僵持不下。
可這隻是遊擊隊眾人的錯覺。
或許是進食的過程被打擾,又或者是醞釀靈感的行為被噪音強行打斷,響凱微微睜大了眼,尖銳的牙齒咬合得咯咯作響。他的眼睛癲狂地顫了顫,緊接著,一直被掩藏起來的標有“下弦陸”的眼瞳快速轉了出來,讓他看起來更顯瘋狂。
上弦之六,這無疑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情報。
既然有下弦,那麼接下來大概率還會有上弦。不妨大膽推測一波,下弦鬼和上弦鬼之間的實力依此遞增。這麼一想,遊擊隊的眾人更感絕望。
明年的今天是否就是他們的祭日呢?
沒等遊擊隊的人想太多,一直沒有動靜的響凱像是終於意識到有人正在襲擊自己。他根本沒理會靠著一點點皮肉連接著的脊椎,也沒理會差點被打爛的後背,而是漫不經心地敲了敲肩上的鼓,在空間因為血鬼術快速翻轉的時候再敲擊了一次胸口的鼓,將初步的試探扔了出來。
結果沒讓響凱失望。在一部分遊擊隊隊員像是滾筒洗衣機裡無助的衣服,在翻轉中的房間裡掙紮得死去活來,卻在三道深刻且快速的利爪痕跡襲來時躲避不及,直接被撕成了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