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就是這種感覺。
顧行周滿意地呼出口氣,然後關燈睡覺。
不過大概是今晚的經曆太過“跌宕起伏”,顧行周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
※
暗紅色的天空。
大地上到處都是一片焦灼和荒蕪,巨大的妖怪們吞噬著小的妖怪們,強大的妖怪們廝殺著爭奪屬於自己的地盤。
這個世界充滿了戰爭、烈火、痛苦、死亡。
魔族自此而生,讓整個世界陷入了更深的圇圄。
“枯燥。”
顧行周的心裡冒出了這樣的念頭,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戰爭、死亡、烈火、重生為魔、再戰……
顧行周想,他覺得有些厭倦了。
但他又是誰?
顧行周還沒想明白,下一秒他的心情就忽然起了變化。
期待!
顧行周的眼前是一片透明的牆壁,像是水幕一樣的牆壁。
牆壁後麵,是光芒萬丈,是這個世界沒有過的白色的光芒,以及被烈火焚燒殆儘的綠色、紅色、紫色……
那是生,與他截然相反的力量。
“我要守護它。”
“我要它好好長大,不被傷害。”
“它會讓這個世界變得完全不一樣的。”
顧行周感覺到自己心裡強烈的渴望和保護欲,那是一種即使他在夢裡都能悸動到手指顫抖的強烈情緒。
終於,麵前的牆壁消失了。
一瞬間,光芒流瀉而出,所過之處烈火儘滅,紅雲褪儘,天光流瀉。
顧行周感覺到自己在牆壁消失的同時,就像是離弦之箭一樣飛著衝了出去,所有的景色在他眼裡都成了虛影,他的視線聚焦的隻有一個圓乎乎的東西。
那是顆蛋。
——比絨絨的蛋大一點。顧行周的腦海裡忽然冒出這個念頭。
然後注意力又再次被拉入夢境。
畫麵已經停下,視線是俯視而下的。
顧行周看到了那顆蛋,就躺在他的腳下。在一片焦土上生出了一片翠綠的嫩草,那顆蛋就躺在柔軟的草地中央。
蛋是白色的,並不純粹的白,偏灰。蛋殼上像是有一些呼吸孔,有些粗糙。
然後顧行周看到一雙不屬於他、更加孔武有力的手捧起了那隻蛋,像是捧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那雙手把蛋翻轉過來,露出了蛋的另外一麵。
那裡有一個圖案,很簡單卻漂亮的圖案,也是圓乎乎的,分了幾個叉,像是……
“喲,我說是誰呢,原來是你捷足先登了。”
忽然,一個顧行周從沒聽過的聲音響起——並不是昨天夢裡聽見的男人聲音。
然後顧行周的視角一轉,看到了說話的人,或者說,妖怪。
那是一個生著黑色蝙蝠翅膀一樣的男性妖怪,這隻妖怪至少有三米多高,皮膚是黑色的,身上覆蓋著藍色的花紋,眼睛卻是白色的,遠看去幾乎以為那是個盲人。
他的翅膀扇動著,朝著顧行周懷裡掃了一眼,然後笑了一聲。
“這樣吧,咱們平分如何?雖然是還沒破殼的蛋,力量上弱了些,但勝在它的力量主生與光,是最純淨的。我比你更懂怎麼吸收它的力量,你分一半給我,我就教你,並且以後不會再來爭奪你的地盤了,如何?”
顧行周感覺到了他把蛋放進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他才聽到自己回答。
“做夢。”
顧行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一怔——這個聲音是昨天夢裡的男人聲音,而且這一次顧行周可以清晰感覺到,這個聲音是從自己的喉嚨裡吐出來的。
黑皮膚的妖怪聽到顧行周的話,表情瞬間變得猙獰,憤怒地咆哮:“赤炎,彆以為你是第一就可以看不起我,我不過是比你晚了一年!”
說罷,黑皮膚妖怪的身體開始膨脹,四肢變成了獵鷹一樣的爪,爪尖都飄散著純黑的煙。
他的聲音也變得渾濁雄厚,每個字都淬了毒一樣凶狠:“既然你不給我,那我就自己拿!”
說罷,黑皮膚的妖怪伸著利爪衝了下來。
顧行周隻聽到自己又說了一句“找死”,然後視線拔高、碰撞、廝殺。
打起來了。
顧行周依舊是第一視角,他能感覺到兩人打鬥的激烈程度,不過一點都沒有緊張的感覺。
因為他仿佛預知到了結果——黑皮膚妖怪會輸得很慘,慘到幾千年都不敢再出現在他麵前。
所以顧行周並沒去關注那黑皮膚的妖怪,而是在看“自己”。
他看到“自己”也變了樣子,手也變成了利爪、或者說用像是覆蓋著鎧甲一樣來形容更合適。
鎧甲是暗紅色的,接近於黑的暗紅色。它散發著極高的溫度,把周圍的空氣都扭曲、蒸騰。
他“自己”還有一條紅色的尾巴,一條像是恐龍一樣、覆蓋著紅色塊狀鱗甲的尾巴,尾巴的兩側生長著尖尖的長刺。
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那些長刺上裹著薄薄的一層紅色火焰。
因為火焰太薄、顏色太淡,在暗紅色的鱗甲上並不明顯,但卻真實存在。
赤火。
顧行周的腦海裡忽然跳出了蘇白柔軟白淨的手掌,手掌中浮起一團紅色的火焰。
蘇白。
嗤。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信號,宛如滔天的海浪撲了過來,把焦灼的夢境瞬間撲滅,也讓顧行周猛地驚醒過來。
“……呼。”
黑暗中,顧行周屏息了數秒,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夢境中的畫麵如昨天的夢一樣記憶清晰,但風格卻是截然相反的。
顧行周腦袋渾渾噩噩地思考不出個所以然,倒是把睡意攪了個乾乾淨淨。
然後隨著大腦的清醒,顧行周的鼻尖又嗅到了一個熟悉的、昨天晚上才聞到過的味道。
顧行周:“…………”
他才剛買的床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