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遵循本心,餘下的,順其自然就好。”
“好,我記下了。”大太刀同樣姿態端莊,微微頷首道。他一向不是多話的人,因為遊離於人世之外,所以情感上要更加淡漠一點。
三日月最後又看了一眼床榻之上的少年,然後便如同浮雲、或是一縷微光那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天守閣。
原本熱鬨無比的庭室驟然冷清下來。
加州清光縮小了半天存在感,這會兒總算能鬆口氣。與太郎太刀相處,跟彆人對比要來得更輕鬆一點,起碼不用忍受各種各樣的奇怪濾鏡和鋪天蓋地的吹捧。
——這個審神者真的有那麼大的魅力嗎,竟能讓所有人都迷成那樣……
他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打量,視線便順著柔軟的暖棕色長發一路向下,落在對方的臉上。單看長相的話,的確是能激起彆人保護欲的類型,卻完全與藥研口中那個偉大、樂於奉獻的形象畫不上等號。
不過這個人到底是什了什麼病,很嚴重嗎,會不會因此丟掉性命?
其實在剛被喚醒,遇到體弱多病的前任審神者時,他真的是非常害怕這種狀況。雖然能坦然接受衝田總司的命運,但對於這種事情,他真的不想經曆第二次,所以就竭儘所能的為對方服務,直到後來——
“付喪神經過手入就可以恢複原樣,那麼血液應該也蘊含著再生的力量吧?清光,我啊……真的很想活下去啊……”
“隻是一點血的話,對你來說,應該是無關緊要的吧?”
麵對越發憔悴的審神者,那時候天真的自己是如何回答的來著……?
“沒關係,我是由主人召喚出來的付喪神,所以這種事情完全~沒問題!”
單純的以為隻要犧牲一點血液,就可以挽救回一條鮮活的生命。可到後來,那個人怎麼就越來越不滿足了呢……啊、啊,是因為就算換了血液,可器官還在壞死當中啊……
打刀少年的手指神經質的抓緊了布包,反複摸索了好幾遍,才勉強從驟然升起的寒意中清醒過來。
“不要怕,安定,我們已經離開那裡了,再也不會回去……”他嘀嘀咕咕的安撫著懷裡的大和守殘骸,以此來穩定自己的心神。
——正是因為他放縱了人類的貪念,才導致了接下來的種種惡果。而等發現之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所以,是他害死了安定,全部都是他的錯。
——既然知道了方法,那麼他無論如何都要得到這次機會,哪怕是搭上苟延殘喘的自己也在所不惜。
想到這裡,他就像得到了精神慰藉一樣,露出神情恍惚的甜蜜笑容來,轉而對床榻上的審神者輕聲說道:“請一定要儘快好起來呀,這樣才能有力氣來複活安定。等到那個時候,安定與我不同,一定能很快的融入這個本丸當中……既然大家都相信你是個好人,那麼我也願意相信你能夠好好的愛惜安定,然後一起快快樂樂的生活下去,就像我們曾經憧憬過的那樣……”
說著那樣的話,他的手指不自覺越過潔白的被子,想要輕輕觸碰眼前人的柔軟麵頰。
——真的、真的、真的很想相信你……
差一點便能碰到時,他猛然看見自己斑駁著的血紅指甲,突然變得像是想要藏住醜陋之處的孩子一樣、慌慌張張的將手往回縮。可當不小心擦過對方的手臂時,卻被纖長的手指倏地勾住,隨後便落在柔軟的掌心裡,被輕柔的捏了捏。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睡眠中無意識的一個動作,竟讓他有著一種被人珍惜的錯覺。
黑發打刀的眼眶再次泛紅,垂下頭,想要掩蓋住自己的情緒:“真是狡猾啊,這種時候都會犯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