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隻是係統設置中的應激反應, 並不代表澪本身的意誌,但頂著這張臉說著那樣可憐兮兮的話, 果然還是會讓人覺得良心隱隱作痛。
——實驗太成功,某些時候也不是什麼好事啊……
負責按住他的科研人員們紛紛扭過頭, 不敢再去看他過於淒慘的模樣。但那些猶如囈語般的求饒聲, 還是連續不斷地傳入耳中, 簡直是拷問人性的終極殺手鐧。
與他們相反,調適完最終數值的尤可轉過身,一邊用手撥開少年濡濕的額發, 一邊用溫柔又堅定的聲音鼓勵道:“澪君,堅持住!隻要再繼續五分鐘,就可以結束這種痛苦了!”
“嗚、哈啊……真的好疼, 救、救救我吧,不要再繼續……嗚、嗚啊……”
就像是被逼入絕境的困獸, 被打磨掉了所有利齒後,為活命而選擇暴露自己惹人心憐的一麵。他用額頭蹭著對方的掌心, 極儘所能的吐露著軟弱之詞,想要獲取一線生機。
但這顯然是無用功, 就算他哭得喉嚨發啞,身體中的劇痛也依舊在持續攀升, 在一次又一次出現的新的峰值中, 將所有的一切都攪得亂七八糟。
原本靜謐如同宇宙般美麗的機體內部, 這會兒已經徹底失去了秩序。像是被爆破過的代碼光束圍著中樞區飛速旋轉著, 想要將橫行霸道的外來者擠出體外, 而被注入的人工靈力出於本性、與它們迅速的角逐起來,顯然並不會輕易離開。
在這片分外混亂的場景中,隻有一道小小的影子顯得格外不協調。
一期一振正努力撞擊著中樞區的壁壘,想通過近在眼前的光門衝到外麵去。可他的力量實在太過渺小,就算拚儘全力,也不過是將它撞得反複晃動而已。
——他又會像以前那樣,什麼都做不到嗎?就像是失去弟弟時那樣,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嗎?
——不,隻要有一線生機的話,隻要能抓住任何細小的機遇,他都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要救他、要救他、要救他啊!
太刀積聚著最大的力量,再一次向著光門發起衝擊。而就仿佛是應和著他的心聲,身後的代碼將人工靈力用力向外一推,如巨大的浪潮拍擊海岸岩壁般,猛地釋放出恐怖的力量。
“——刷!”
他感覺整個人幾乎被那股力量拍了個跟頭,目之所及滿是湛藍色的光芒,好似乘風破浪一般、向著終點的陽光飛奔而去。
待身體完全籠罩於其中,他的周身貼上一股寒意,就像是驟然離開了某個溫暖的場所。蜜色的眸子茫然片刻,才慢慢聚焦、得以看清當前的場景。
他已不再是小小的投影,而是重新恢複了應有的體型,隻是還有些泛著透明。而他的身下壓著一具濕漉漉的身體,對方正費力的喘著氣,溫熱的吐息伴隨著暖櫻的香氣、就這樣撲了他滿麵。
“審、審神者大人……”他忍不住伸出手,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觸摸著少年柔軟的麵頰,完全顧不上這樣是否逾矩。此時此刻,愧疚感和失而複得般的狂喜脹滿內心,繼而讓他無法自控的將觸碰變成擁抱,像是想要以此來確認對方的存在。
“抱歉……謝謝……太好了……”他語無倫次的呢喃著,同時將懷中人圈得更緊了些。
——抱歉讓您吃了這麼多的苦,謝謝您為我所做的一切,能看到活生生的您……真的是太好了。
太刀青年一時之間無法正確的吐露心聲,可昏迷中的澪卻像是感受到了那份溫柔,靠在他頸間的腦袋蹭了蹭,像是在表達著自己的信賴感,又仿佛是一種無聲的寬慰。
他怔愣一下,而後勾起唇、露出了飽含無奈的笑容:“您真的是……太過於溫柔了。現在,就請您好好的休息吧。”
也許是聽到了那番話,懷中人的呼吸漸漸平穩,猶如終於結束了一場噩夢,眉眼都跟著舒展開來。他本就有著張乖巧的臉,睡姿又極為老實,所以看上去就像是在等著彆人來摸頭一樣。
不過一期一振並沒有那樣做的機會。周圍的幾位科研人員早就按耐不住這種氣氛,立刻用一旁的太刀空殼將他的靈體收了進去,然後跟看著隔壁鄰居家的壞小子一樣、對麵前的這振刀劍充滿了各種“敵視”的情緒。
——自家養的純正小白菜,就在眼前被刃給拱了,這誰能看得下去啊?!
“我會把他處理好的,你們放心吧。”尤可從一群戲精附體的同事手中拿過一期一振,準備待會兒去倉庫裡轉一圈,假裝是換一振新的出來——反正剛才用的是新的太刀,從表麵上根本看不出差彆;哪怕禦台想要檢測,但付喪神的記憶又沒辦法像零號機一樣查看,所以隻要一期一振演得像一點就根本不會露出破綻。
她對自己的處理方案很滿意,臉上的表情卻保持著高水準的平靜感,還對身旁的同事叮囑道:“記得把營養液全部灌滿,讓澪君在裡麵好好休息一下,不要隨意驚醒他。至於禦台那邊,就讓他自己等著去吧。”
撂下這話,她踩著高跟鞋慢悠悠的走了出去,留下一群崇拜她犀利作風的同事打掃殘局。
——看見沒有,這才是真正的母性泛濫啊!不承認也沒用了!
……
禦台在房間裡處理著公文,將零號機最近所做的一切整理成文件,去除過於人性化的部分,再加以修飾和潤色,然後連帶著自己的計劃一同發送給上級看。
零號機隻是第一個試驗品而已,等采集夠數據,就可以開始製造一代人造人審神者,將暗墮本丸好好的管理起來,進一步增強時之政府的戰力。而如果有必要的話,基層的審神者也可以被替代,徹底用人偶來接手他們的本丸,繼續降低各種不可控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