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墮刀的眸中劃過一絲危險的情緒,又很快化作無邊的溫情和耐心,繼續像是哄孩子一樣,一次次的輕拍著對方的後背。
不知過了多久,哭濕了藥研大片衣衫的人抬起頭,揉著發紅的眼睛,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他哭了太久,一開口就哽咽著直打嗝,抖得腦袋上的呆毛亂顫,看起來又可憐又無助。
“不要用手擦,等等我去拿點紙。”
忍著唇邊的一點笑意,短刀少年站起身,匆匆跑到櫃子裡拿了些麵巾紙,又湊過去好好幫他擦了眼睛。等靠得近了,他才看見有那麼幾顆細小的淚珠還掛在纖長的睫毛上,倒映著一點淺藍色,更襯得那雙眼如雨霧後的晴天,漂亮得讓他移不開視線。
“藥研,藥研……藥研……”
審神者的聲音裡還帶著點鼻音,比平日裡更軟了些,很像是夾著牛奶餡的泡芙。他這會兒明顯恢複了精神,正可著勁兒的撒嬌,“藥研真好啊,我好喜歡你啊,要一輩子在一起哦!”
“那、那種事情……”
剛剛還如兄長一般成熟的少年,轉眼之間就被一連串甜蜜的告白搞得應接不暇——雖然知道對方的喜歡很單純,可就這樣說出來,難免會讓他覺得害羞;可如果回應否定的答案,那剛才就白哄了,而且他也不願意看見對方失落的樣子。
思前想後,他還是錯開視線,結結巴巴的答道:“我、我也喜歡大將,嗯,會永遠在一……在您身邊陪伴您。”
得到滿意的回應,澪立馬開開心心的甩起了小尾巴。
在旁邊再一次看完全程的薩默爾,對失憶後“自己”的傻瓜程度有了全新的認知。不過看著那張傻笑的臉,又隻能乖乖投降——傻點總比要死不活的強。現在他覺得,其實可以把這傻小子當成自己弟弟看了。
等被順好了毛,澪才想起來問,“大家呢?怎麼就你和薩默爾在,迦爾納呢?”
“他們去做內番,迦爾納先生也跟著去幫忙,隻留下了做近侍的我,還有……”藥研一邊幫他穿衣服,一邊解釋著,順便把話茬拋給了一旁的青年。
“因為我有事情要跟你說,所以才留在這裡。”銀發青年一歪頭,完全不像付喪神那麼小心翼翼,而是姿態平等的提議道:“外麵談?”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問你。”
審神者難得露出張嚴肅的臉來,起身跟了出去。被留在原地的短刀少年很識趣,沒有上前打擾,而是繼續整理被睡成一團的被子。
兩個人站在門外,一同望向不算明亮的天空,默契的選擇了在內心中交談——畢竟付喪神耳力驚人,隻有這樣才能防止泄露的風險。
“我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對吧。”澪的聲音很平靜,隻是下意識攥緊的手指泄露了情緒,讓人知道他此刻內心裡正在波濤起伏。
“嗯,那是我死之前的記憶,本以為是終結,等再次醒來時,卻發現自己變成了英靈。而因為還沒有經曆過未來的事情,所以我並不了解這個世界中發生的一切。”薩默爾的聲音頓了頓,然後才再度響起,“也就是說,我沒辦法給出你'預言',頂多能出出蠻力。”
“但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這個世界中的悲劇還沒有發生,隻要能在恰當的時機做出改變,就會有所轉機——至於是好是壞,誰都沒辦法判定。”
“所以,你要嘗試著去做嗎?”
他垂下眼,看向少年稚嫩的麵孔,難免覺得有些於心不忍。因為他早已能預計到,那個答案……
“我會做,哪怕隻有一點點的希望。”審神者抬起手,接住隨風飄落的一片櫻花瓣,唇邊溢出點點笑意,帶著慣有的幾分天真。
——抱歉,我突然覺得還是自私一點比較好……做出與大家分離、獨自消失的那種選擇的勇氣,好像已經沒有了呢。
“因為我想跟大家永遠在一起呀。”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在講著一個過分美好的故事一樣,在驟起的寒風中顯得格外溫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約定好的。”
但莫名的,薩默爾覺得他身上有什麼東西正在發生改變,就像是……曾經死去的那位少年的感情,自麵前人身上重生了一般,有著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執著。
他不由眨眨眼,再仔細去看,又發現好像是自己的錯覺。那個孩子站在走廊裡,暖棕色的長發被風卷起,一雙淺藍色的眼微微彎起,看起來也像是一朵要隨風飄走的暖櫻。
身體不由自主的走過去,幫身型瘦弱的人造人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寒風。他雙手按住對方的肩,在那份冰涼的觸感中蹙起眉。
“太冷了,我們去找迦爾納吧。”